他手里的搪瓷缸子还躺在地上，水渍洇湿了他的裤腿，凉飕飕的。


    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你说……陆野……把蓝军那个……首长……给弄回来了？”


    团长艰难地转动着脖子，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看着那个依然在喘气的通讯员。


    通讯员猛点头。


    “是！团长！千真万确！开着蓝军的指挥车，就停在咱们指挥部外面不远！蓝军首长活的！就在车上！”


    一个汽车兵，开着敌方指挥车，把敌方最高指挥官给俘虏了？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疼！”


    不是梦！


    这他娘的居然是真的！


    “走！快！带我去看看！”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剩下一个念头：亲眼确认！


    红方胜利的消息，随着“蓝军总指挥被俘”这个重量级炸弹，迅速传遍了整个演习区域。


    前线的战士们还在纳闷怎么蓝军的攻势突然就哑火了，后方就传来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消息。


    “啥？咱们赢了？”


    “听说了吗？蓝军司令都被咱们一个兵给端了！”


    “哪个兵这么牛逼？三头六臂啊？”


    “据说是……汽车兵……”


    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主角无一例外，都指向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汽车兵——陆野。


    特一团团长几乎是跑着冲到指挥部外的。


    果然，一辆漆着蓝军标志的指挥车，大喇喇地停在那里。


    车旁边，陆野正靠着车门，姿态轻松，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车窗里，隐约能看到一个脸色铁青，穿着蓝军将官服的人影，不是蓝方首长又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点，走到陆野面前。


    “陆野！”


    陆野闻声，转过头，咧嘴一笑：“团长，您来啦？货已送到，请签收。”


    团长嘴角抽了抽。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团长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激动还是掩盖不住。


    陆野耸耸肩：“就……那么回事呗。就顺手就把蓝军首长给请回来了。”


    顺手？


    请回来了？


    团长听得眼皮直跳。


    就在这时，几辆挂着军区牌照的越野车风驰电掣般驶来，停在了不远处。


    车门打开，几个肩扛将星的身影走了下来。


    正是东南军区副司令员，高世巍中将！


    以及他身旁，神情锐利如鹰的狼牙特战旅参谋长，范天雷少将！


    特一团团长赶紧整理了一下军容，小跑着迎了上去。


    “首长好！”


    高世巍面色严肃，点了点头，目光如电，直接扫向了那辆蓝军指挥车，以及旁边的陆野。


    “这就是那个……‘运输’了蓝军指挥官的汽车兵？”高世巍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特一团团长，张爱军，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报告首长！就是他！陆野，我们团后勤处的汽车兵！”


    高世巍迈步走到陆野面前。


    “你就是陆野？”


    陆野挺直了身板，敬礼：“报告首长！上等兵陆野，向首长报到！”


    “嗯。”高世巍微微颔首，“把经过，详细说一遍。”


    “是！”


    陆野的叙述简洁明了，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隐瞒。


    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他说得轻松，但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惊涛骇浪。


    特一团团长张爱军在一旁听着，后背已经湿透了。


    高世巍听完，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道：“你对坦克熟悉吗？”


    陆野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报告首长，有所了解。大部分现役主战坦克的结构、驾驶、火控系统，以及基础的维修保养，都学习过。”


    高世巍眼中精芒一闪：“学习过？到什么程度？比如，让你拆卸一辆99式坦克的炮塔，你需要多久？”


    这个问题一出，连范天雷都挑了挑眉。


    陆野略作思索，平静地回答：“报告首长，理论上，如果工具齐全，有两名助手配合，大概需要六到八个小时可以完成初步拆解。如果是完全分解检查，时间会更长。”


    嘶——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小子，口气也太大了吧！


    拆坦克炮塔？还六到八小时？


    高世巍没有表态，只是深深地看了陆野一眼，然后猛地转向特一团团长张爱军。


    “张爱军！”


    “到！”张爱军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吼道。


    高世巍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你看看！你给我好好看看！”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浪费人才？！啊？！这是不是暴殄天物？！”


    “你们特一团，就是这么使用人才的吗？！”


    张爱军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额头上的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淌。


    他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首长……我……我检讨……”


    “检讨？一句检讨就完了？”高世巍怒气未消。


    “这么好的一块璞玉，在你手里，差点就当成砖头给用了！如果不是这次演习，他是不是还要继续开他的卡车！”


    “我……”张爱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交到军区政治部！”高世巍冷哼道。


    “是！首长！我一定深刻检讨！”张爱军连忙应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还好，只是写检查。


    高世巍的目光重新回到陆野身上，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赏。


    “陆野同志。”


    “到！”


    “你的表现，我看在眼里。很不错，非常好。”高世巍赞许道，“有没有兴趣，换个更有挑战性的岗位？”


    陆野心中一动。


    他知道，高世巍中将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高世巍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范天雷，说道：“狼牙特战旅，你应该听说过吧？”


    陆野目光一凝，沉声道：“报告首长！狼牙！国之利刃！如雷贯耳！”


    高世巍满意地点点头：“范参谋长，你们狼牙，就需要这样的好兵！”


    范天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陆野：


    “小子，身手不错，胆子也够大。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狼牙玩玩？我们那里，可比开卡车刺激多了。”


    狼牙特战旅！


    那可是全军特种部队中的王牌！兵王摇篮！


    特一团团长张爱军在一旁听着，眼睛都红了。


    要是陆野能进狼牙，那他这个当团长的，脸上也有光啊！


    他拼命给陆野使眼色，让他赶紧答应。


    然而，陆野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在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报告首长！”陆野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感谢首长的厚爱和赏识！也感谢范参谋长的邀请！”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高世巍和范天雷。


    “但是，我拒绝。”


    拒绝？


    这小子疯了吧！


    高世巍和范天雷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高世巍眉头微蹙：“哦？拒绝？能说说你的理由吗？难道狼牙对你没有吸引力？”


    他补充道：“狼牙特战旅，代表着我军最顶尖的单兵作战水平和团队协作能力。这样的地方，你不想去？”


    陆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不卑不亢：


    “报告首长！狼牙，在我心中，是真正的勇士才能踏足的圣殿！”


    “它的吸引力，毋庸置疑！”


    “但是！”陆野话锋一转，眼神中充满了执着与渴望，“我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通过狼牙特战旅正规的选拔，堂堂正正地走进那扇大门！而不是因为这一次演习中的侥幸，或者首长的特批！”


    “我想证明，我陆野，有资格成为狼牙的一员！是靠我自己的血汗和实力，而不是任何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