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孤零零的照明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勉强驱散了操扬边缘的黑暗。


    新兵们背着沉甸甸的行囊，在带队干部的吆喝下，歪歪扭扭地列队站好。


    一个个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和对陌生环境的茫然。


    陆野站在队伍前列，他也是刚下火车，不过跟这些新兵蛋子比起来，他可就精神多了。


    他打量着这群“菜鸟”，嘴角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庄焱也在队伍里，他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陆野。


    这个老兵，从火车站开始就让他感觉怪怪的。


    明明看着年轻，却总是一副老气横秋、什么都懂的样子。


    陈喜娃则老实巴交地站着，眼神里充满了对军营的敬畏和向往。


    能穿上这身军装，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都到齐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新兵连连长背着手，踱步走了过来。


    他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庞。


    “报告连长！新兵应到三百二十七人，实到三百二十七人！请指示！”


    带队的干部一个立正，大声报告。


    连长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志们，欢迎来到英雄的特一团！”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在这里，你们将度过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这三个月，会很苦，会很累，甚至会有人想家，想哭！”


    “但我希望，三个月后，你们都能脱胎换骨，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新兵们稀稀拉拉地喊着，声音不大，也没什么底气。


    连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也没多说。


    都是新兵蛋子，可以理解。


    “现在，分配班排！”


    “夜老虎侦察连的，出列！”


    陆野和老炮几人立刻应声出列。


    连长看向陆野：“陆野，你是老兵，也是军事素质过硬的好兵。新兵一班，就交给你了。你先挑人，九个。”


    “是！”陆野敬了个礼。


    他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就定格在了几个人身上。


    “你，出列。”陆野指向庄焱。


    庄焱愣了一下，随即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


    “你，还有你。”陆野又指向了陈喜娃，以及另外一个看起来憨憨傻傻，但眼神很亮的大个子。


    陆野挑人的速度很快，几乎没怎么犹豫。


    他挑选的标准，外人看不懂，但他自己心里清楚。


    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那块料。


    很快，九个人被他挑了出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庄焱、陈喜娃赫然在列。


    剩下的新兵则由老炮和其他几个班长瓜分。


    陆野打量着自己面前这九个新兵。


    嗯，高矮胖瘦都有，看着还挺……参差不齐。


    新兵们也在偷偷打量着陆野。


    这位班长，看起来眉清目秀的，说话也慢条斯理，不像隔壁二班班长老炮，嗓门跟打雷似的。


    “都到齐了哈。”


    陆野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我叫陆野，从今天起，就是你们新兵一班的班长。”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会和你们同吃同住同训练。”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当然，训练上的事，必须听我的。”


    “至于我这个人怎么样，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的。”


    新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松了口气。


    这个班长，看起来挺好说话的嘛！


    一点都不凶。


    再看看隔壁。


    “都给老子站直了！东倒西歪的像什么样子！没吃饭啊？！”


    老炮的咆哮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二班的新兵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两相对比，一班的新兵们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是掉进了福窝。


    “班长，你真好。”陈喜娃咧着嘴，憨厚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


    陆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好人？


    呵呵。


    “按照部队的惯例呢，新兵入营，班长一般都会给个‘见面礼’，俗称下马威。”陆野慢悠悠地说道，眼神扫过众人。


    新兵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下马威？


    庄焱眉头一挑，心想果然没那么简单。


    “不过呢，我这个人比较民主。”陆野话锋一转，“今天这个下马威，具体比什么，你们自己选。”


    自己选？


    新兵们面面相觑。


    还有这种好事？


    可让他们选，他们也选不出来啊。


    谁知道这位班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一选了个他擅长的，那不是自讨苦吃？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先开口。


    “怎么？没人选？”陆野笑了，“行吧，既然你们不好意思选，那我就给你们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陆野，单挑你们九个。”


    “当然，是赤手空拳的格斗。你们可以一起上，只要能把我撂倒，就算你们赢。”


    啥玩意儿？


    单挑他们九个？


    新兵们都惊呆了。


    这位班长，看着文质彬彬的，口气倒是不小啊！


    他们这边九个人，就算都是新兵蛋子，可人多力量大啊！


    九个人打一个，怎么看都是稳赢的局面吧？


    庄焱眼神闪烁，他学过几天散打，自认身手还不错。


    陈喜娃则是有些懵，打架？他只跟村里的娃打过。


    “那第二个选择呢？”一个胆子稍大点的新兵忍不住问道。


    “第二个选择嘛，也简单。”陆野指了指隔壁正在被老炮训话的二班，“跟他们一样，十公里武装越野，现在就开始。”


    嘶——


    十公里！


    还是武装越野！


    新兵们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刚下火车，连口水都没顾上喝，现在就要去跑十公里？


    那不得要了亲命啊！


    再说了，武装越野，光是那些装备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班长，我们……”陈喜娃有些犹豫，他虽然能吃苦，但十公里武装越野，听着就吓人。


    “选吧。”陆野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不是？”


    新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选哪个啊？”


    “肯定是第一个啊！我们九个人打他一个，还能输？”


    “就是，他看着也不壮啊，细皮嫩肉的。”


    “万一他很能打呢？”


    “能打又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我们九个，堆也把他堆趴下了！”


    庄焱也觉得第一个选择更有利。


    他对自己的身手有点信心，而且，他也不想一来就跑那什么劳什子十公里。


    “班长，我们选第一个！”庄焱站了出来，代表大家说道。


    其他新兵也纷纷附和。


    “好，有种！”陆野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那就都出来吧，到操扬中间来。”


    他率先走向操扬中央的空地。


    九个新兵互相看了看，也跟了上去，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打班长啊！


    这可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今天居然有机会了！


    “都站好了？”陆野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我先把话说清楚啊。”


    “待会儿打起来，拳脚无眼，受伤了可别哭鼻子。”


    “当然，我也会手下留情的，尽量不把你们打残。”


    新兵们：“……”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好像他们才是弱势的一方？


    “另外，”陆野又补充道，“如果你们九个人，不能把我打趴下，或者说，不能让我失去战斗力。”


    “那么，不好意思，十公里武装越野，你们还是得照跑不误。”


    啥？！


    新兵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不是吧？


    还有这种操作？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掉坑里了？


    这个班长，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怎么感觉比隔壁那个咆哮的老炮还要狠啊！


    庄焱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似乎小看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班长。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班长，我们知道了！”庄焱咬了咬牙，大声说道。


    不就是打一架嘛！


    他们九个人，还怕了他一个不成？


    “很好。”陆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脆响。


    “那么，菜鸟们，准备好……接受来自班长的‘爱’的教育了吗？”


    话音未落，陆野的眼神陡然一变。


    之前的温和与散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猎豹盯上猎物般的锐利与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