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心思，全在眼前这帮新兵蛋子和他们手里的枪上。


    “都看清楚了？”


    陆野站在队伍前，手里拿着一把拆解开的95式自动步枪，零件在铺开的绒布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刚刚行云流水般地演示了一遍枪械的快速拆卸和组装。


    那速度，看得一班的新兵们眼花缭乱，只觉得自家班长那双手，简直比魔术师还要灵活。


    “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陆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你们不仅要学会怎么用它，更要学会怎么爱护它，保养它！当成你们的……嗯，媳妇儿！”


    这话一出，队伍里几个新兵没忍住，嘴角咧了咧。


    尤其是陈喜娃，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向往。


    媳妇儿？


    他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姑娘的手呢，现在，倒是先有了一把铁“媳妇儿”。


    庄焱则是撇了撇嘴，觉得这比喻有点俗，但也不得不承认，班长刚才那手活儿，确实帅得掉渣。


    “别笑！”


    陆野眼睛一瞪。


    “我跟你们说正经的呢！这枪，金贵着呢！平时训练，轻拿轻放，别给我磕了碰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枪给弄坏了，或者保养不当，导致出了故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从你们那点可怜的津贴里扣！”


    “扣到你们哭爹喊娘都没用！”


    新兵们一听要扣津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特别是陈喜娃，眼睛都瞪圆了。


    津贴！


    那可是他的命根子！


    “班长，俺们保证，一定把枪当亲爹一样供着！”


    陈喜娃急忙表态，声音都带着点颤。


    “对对对！我们一定小心！”


    其他新兵也纷纷附和。


    陆野满意地点点头。


    “行了，现在，按照我刚才教的步骤，自己动手，把枪拆开，再给我原样装回去！”


    “记住，胆大心细！别怕弄坏，但也别给我瞎搞！”


    一声令下，新兵们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跟自己面前的枪较劲。


    “咔嚓——哎哟！”


    “班长，这个弹匣怎么卸不下来啊？”


    “班长，我这个……好像卡住了……”


    一时间，宿舍里叮叮当当，夹杂着新兵们的各种哀嚎和求助。


    陆野也不急，背着手在队伍里来回溜达，时不时指点一下。


    “庄焱，你小子可以啊，有点天赋。”


    陆野看到庄焱虽然动作有些生涩，但条理清晰，很快就摸到了门道，不由得夸了一句。


    庄焱嘴角微扬，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更快了些。


    “陈喜娃！你那是拆枪还是拆房子呢？使那么大劲干嘛？想把枪管掰弯了炖汤喝啊？”


    陆野走到陈喜娃身边，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


    陈喜娃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陆野。


    “班长，俺……俺怕弄不下来……”


    “怕有个屁用！用巧劲儿！这里，对，往这边推，轻轻一拉就下来了！”


    陆野耐着性子又演示了一遍。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总算所有人都勉强能把枪拆开再装上了。


    虽然过程中状况百出，零件掉地上、装反了的都有，但好歹是完成了第一步。


    看着新兵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如释重负的样子，陆野清了清嗓子。


    “行了，都熟悉得差不多了吧？”


    新兵们赶紧点头，生怕班长再说“再来一遍”。


    “从明天开始，所有人，日常训练，必须枪不离身！”


    陆野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炸雷，在新兵们耳边炸响。


    “啊？”


    新兵们齐刷刷地看向陆野，脸上的表情从疲惫瞬间切换到了错愕。


    枪不离身？


    啥意思？


    之前他们还羡慕能提前摸到枪，觉得这是天大的福利，可以在其他班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可现在听班长这意思……这福利，好像有点沉啊！


    天天背着这玩意儿训练？


    那不得累死个人！


    庄焱第一个反应过来，眉头微微皱起。


    他想了想，试探着开口。


    “班长，您的意思是……咱们以后，无论是队列训练、体能训练，还是其他什么训练，都要背着枪？”


    “不然呢？”


    陆野挑了挑眉，反问道。


    “不然我让你们领枪回来干嘛？当烧火棍啊？”


    陈喜娃也苦着脸，小声嘟囔。


    “班长，这……这枪也不轻省啊。天天背着，俺怕……”


    “怕什么？”


    陆野斜了他一眼。


    “怕累？当兵怕累，你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庄焱见状，赶紧往前一步，试图讲道理。


    “班长，我们不是怕累。”


    “主要是……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其他班都还没摸到枪呢，咱们天天背着，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咱们……太特殊了？影响团结啊！”


    庄焱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个新兵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是啊，班长！”


    陈喜娃也找到了理由，连忙附和。


    “俺也觉得……不太好。万一他们眼红，偷偷给咱们下绊子咋办？”


    “或者，他们去跟连长反映，说咱们搞特殊化，那多不好啊！”


    几个新兵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担忧”，核心思想就一个：能不能别天天背着这铁疙瘩啊！


    陆野听着他们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差点没气乐了。


    这帮小兔崽子，心思还挺多！


    说白了，不就是嫌负重训练太苦太累嘛！


    “招摇？特殊？”


    陆野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我问你们，枪是什么？”


    新兵们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第二生命！”


    “那你们的命，天天带在身上，招摇吗？特殊吗？”


    陆野声音陡然拔高。


    “一群怂包蛋！还没开始练呢，就先想着偷懒耍滑了？”


    “再说了，我刚说枪像什么来着？”


    新兵们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媳…媳妇儿…”


    “对喽！”


    陆野打了个响指。


    “自己的媳妇，你不天天带在身边看着，难道还想让她独守空房，然后等着隔壁老王给你送温暖啊？”


    “噗——”


    有新兵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比喻……绝了！


    “万一哪天你媳妇跟人跑了，头上顶着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陆野继续他的“歪理邪说”。


    庄焱嘴角抽了抽，想反驳，却发现班长这套歪理虽然粗俗，但好像……还真特么有点道理。


    起码，够形象！


    “怎么？”


    陆野眼神一扫，落在庄焱和陈喜娃脸上。


    “嫌弃这把枪太轻了，不够分量当你们媳妇？”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却让新兵们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咱们武器库里，还有82毫米无后坐力榴弹炮，那玩意儿够劲儿吧？炮管子又粗又长，扛在肩上，绝对威风！”


    “要不，我明天就去跟连长申请申请，给你们一人换一门榴弹炮当‘媳妇儿’？”


    榴弹炮当媳妇儿？


    新兵们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己扛着一门粗壮的榴弹炮，在训练扬上摸爬滚打的画面。


    “别别别！班长！我错了！”


    陈喜娃第一个扛不住了，脸都吓白了，连忙抱紧了怀里的95式自动步枪，像是生怕被抢走一样。


    “俺就要这个媳妇儿！俺不换！打死也不换！这个就挺好，挺好！”


    “班长，我……我也觉得这个挺好！”


    庄焱也是额头冒汗，赶紧表态。


    开什么玩笑，扛榴弹炮？


    那玩意儿怕不是要把他这身板给压垮了！


    陆野满意地拍了拍手。


    “好好待你们的‘媳妇儿’！以后吃饭睡觉上厕所，都给老子带着！谁要是敢把‘媳妇’弄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是！班长！”


    新兵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充满了……认命的悲壮。


    “行了，都抓紧时间，把你们的‘媳妇儿’再好好擦拭一遍！从里到外，不准留一个死角！”


    陆野一声令下，新兵们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拿起擦枪布和枪油，开始仔仔细细地保养起自己刚刚“迎娶”的“媳妇儿”。


    一个个那叫一个认真，那叫一个仔细，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冰冷的钢铁，而是易碎的珍宝。


    庄焱则是默默地擦拭着枪身，眼神复杂。


    他觉得陆野这套理论简直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但是现在看着怀里这把冰凉的步枪，竟然真的生出几分“这是老子的人”的诡异感觉。


    陆野看着这帮新兵蛋子一个个如临大敌，小心翼翼擦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