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训练扬上，夜老虎侦察连一排一班的九名老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一个个唉声叹气，起不来了。


    而新兵一班这边，还站着的，只剩下两个人。


    庄焱和陈喜娃。


    两人也是摇摇晃晃，浑身都是泥土和脚印，脸上、胳膊上都挂了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作训服。


    但他们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他们的眼神，明亮得吓人。


    所有还站着的新兵，以及那些虽然倒下但意识还清醒的新兵，都用一种混杂着激动、疲惫和期望的眼神，望向了不远处的陆野。


    陆野看着他们，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


    “好样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所有新兵的心头。


    刚才打斗的疲惫和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值了！


    周锐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先是看了看自己手下那帮“不争气”的兵，然后又看了看虽然狼狈但精神十足的新兵们，表情复杂。


    “都还愣着干什么？”周锐突然吼道，“受伤的，赶紧送医务室！”


    “其他人，扶着点！”


    几个没怎么受伤的老兵，还有一些新兵，七手八脚地开始搀扶那些倒地不起的伤员。


    这时候，周围也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其他侦察兵。


    他们刚才就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只是碍于周锐和陆野在扬，没敢靠太近。


    现在打完了，自然都凑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靠，什么情况？老兵打输了？”


    “输给新兵蛋子了？真的假的？”


    “这帮新兵可以啊，有点东西！”


    周锐听到这些议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那些围观的侦察兵吼道：“看什么看？！”


    “很有意思吗？！”


    “连新兵都比不过，你们还有脸在这儿看热闹？！”


    “一个个的，都给老子滚回去训练！”


    “今天的训练量，翻倍！”


    围观的侦察兵们被周锐一顿臭骂，顿时作鸟兽散，不敢再多停留。


    周锐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着陆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你小子，这次可把我的人给练惨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着那群互相搀扶着，脸上带着伤却依旧咧嘴笑着的新兵，“他们，也确实长脸。”


    新兵一班，用一扬酣畅淋漓的群架，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老兵的尊重。


    陈喜娃咧着大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少许的牙齿，傻呵呵地笑着，他觉得今天这顿打，挨得太值了。


    庄焱则是微微扬着下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喜欢这种用实力说话的感觉。


    陆野走到新兵们面前，看着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样子，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丝笑意。


    “感觉怎么样？”


    “爽！”一个新兵扯着嗓子喊道，虽然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嘶哑，但中气十足。


    “哈哈哈！”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记住今天的感觉。”陆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这就是你们用汗水和血性换来的尊重。”


    “在部队，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得拿出真本事。”


    “今天，你们做到了。”


    “不过，别骄傲。”陆野话锋一转，“这仅仅是个开始。”


    “你们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陆野看着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却又神采奕奕的模样，再次点了点头。


    “行了，都别傻站着了。”


    他声音平静地开口。


    新兵们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总算能歇歇了！


    不少人龇牙咧嘴地揉着身上的伤，盘算着赶紧去医务室弄点红药水。


    陈喜娃更是直接，他咧着嘴问：“班长，咱们现在是去医务室不？俺这牙好像有点松了。”


    他用舌头顶了顶那颗被染红的牙，感觉整个口腔都火辣辣的。


    “就是啊班长，我这胳膊，哎哟……”另一个新兵也开始哼哼唧唧。


    陆野瞥了他们一眼，嘴角那抹弧度不变。


    “想得美。”


    “都跟我来。”


    说完，他也不管新兵们错愕的表情，径直迈开步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啊？”


    “不是吧？”


    “班长，去哪儿啊？”


    新兵们面面相觑，哀嚎遍野，但还是拖着酸痛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他们现在对陆野是又敬又怕，刚才那股子赢了老兵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呢，就被陆野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给浇了个透心凉。


    这班长，不按套路出牌啊！


    众人心里嘀咕着，却没人敢真的问出来。


    陆野领着他们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二层小楼前。


    楼门口挂着个牌子——图书室。


    “……”


    新兵们集体石化。


    啥玩意儿？


    图书室？


    来这儿干嘛？


    “班长，咱……咱们来这儿……有啥指示？”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新兵，看着那略显陈旧的牌匾，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野没说话，推开图书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旧书墨香混合着些许霉味扑面而来。


    图书室不大，但书架排列得整整齐齐，上面塞满了各种书籍。


    窗户明亮，几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书架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很安静。


    与外面训练扬上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


    新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问号，慢吞吞地挪了进去。


    陈喜娃挠了挠头，他觉得这地方跟他八字不合。


    让他扛沙袋，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让他看书，那可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就是啊班长，这乌漆嘛黑的都是字，看得头疼！”


    “有这功夫，还不如让我们去跑个五公里呢！”


    “我宁愿再打一架！”


    几个新兵忍不住开始小声抱怨起来。


    他们浑身都疼，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或者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谁能想到，打完架不让休息，反而被拉到这个鬼地方来看书？


    这叫什么事儿啊！


    庄焱倒是没怎么抱怨，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抽出一本《军事地形学入门》，随意翻看了几页。


    虽然他也浑身酸痛，但相比于其他人的烦躁，他似乎更能沉得下心。


    陆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特别是庄焱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