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从工厂深处传来。


    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流，吹得地上的尘土和杂草四处飞扬。


    一架军用直升机，正静静地停在工厂中央的空地上。


    陆野提着何晨光，一步一步地走向直升机。


    “放……放开我……”何晨光终于缓过来一点力气，挣扎着说道。


    陆野根本不理会他，走到机舱门口，手臂一甩。


    “砰！”


    何晨光整个人被扔进了机舱，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的金属舱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刚想爬起来，陆野已经跟了上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


    陆野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设备，按下了播放键。


    “……任何在选拔过程中被俘、被抓获的人员，将立刻失去资格。”


    一个沉稳而熟悉的声音，从设备里传了出来。


    “我不管他是谁，有什么背景，有什么理由。”


    “狼牙，不需要俘虏！”


    “被抓住，就意味着淘汰！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野收起设备，面无表情地宣布。


    “何晨光。”


    “你，被淘汰了。”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但奇怪的是，这股失落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另一种莫名的“底气”给冲淡了。


    他想起了范叔私下里对他说过的话。


    “小光，放心大胆地去，你的本事我最清楚。狼牙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演习规则嘛，总要做做样子的。


    等这阵风头过去，范叔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弄进去的。


    想到这里，何晨光的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甚至连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他抬起头，看着陆野，眼神里带着不解。


    “总教官，我不明白。”


    “在之前的演习里，为什么你……就非要揪着不放？”


    陆野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一个问题。


    “何晨光，我问你。”


    “如果在战场上，你的一个战友，为了所谓的‘人情’，向敌人暴露了你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何晨光几乎是脱口而出，眼神凌厉。


    “我会亲手杀了他！”


    对于军人来说，背叛是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行！


    “很好。”


    陆野点了点头，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那范天雷放你一马，和战场上的叛徒，又有什么区别？”


    “我……”


    何晨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还觉得，你的范叔是在帮你，是在保护你？”


    陆野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何晨光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默认了。


    陆野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充满了怜悯。


    “真可怜。”


    “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何晨光猛地抬头，怒视着陆野：“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陆野蹲了下来，与何晨光平视，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先问你个简单的问题，高中生士兵，和大学生士兵，在部队里的发展路线，有什么不同？”


    何晨光一愣，不明白陆野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大学生士兵……提干的机会更大，发展的上限也更高。”他下意识地回答。


    “没错。”陆野点点头。


    “那我再问你，以你的能力，如果当初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去当兵，现在会是什么样？”


    这个问题，如同平地惊雷，在何晨光的脑海里炸响！


    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那是高考结束后，他收到了全国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家里人都为他高兴，爷爷更是准备为他设宴庆祝。


    就在那时，范天雷来到了他家。


    他记得清清楚楚，范叔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小光啊，上大学有什么意思？那都是给普通人准备的路！”


    “你是何卫东的儿子！你的战场应该在部队，在最精锐的特种部队！”


    “听范叔的，放弃那个通知书！直接来当兵！”


    “我向你保证，不出两年，我一定让你成为狼牙最闪亮的兵！”


    于是，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撕掉了录取通知书，穿上了军装。


    可现在，被陆野这么一点，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何晨光煞白的脸色，陆野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于是，他递上了最后一击。


    “你的爷爷，是军区前副司令员。”


    “何等显赫的背景？”


    “你如果以大学生士兵的身份入伍，有这份背景加持。”


    “再加上你自身的能力，你的路会走得有多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陆野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鼓一样敲在何晨光的心脏上。


    “可你现在呢？”


    陆野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神里的怜悯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连自己过命战友的亲生儿子都往死里坑，就为了把他牢牢绑在自己手里。”


    “当成一个可以随时炫耀和掌控的‘作品’。”


    “范天雷，真是好算计啊。”


    “不……不可能……”


    何晨光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机舱地板上，双眼失去了焦距。


    “这不可能……范叔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害我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祈求。


    陆野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夜色如墨，笼罩着废弃工业区的每一寸角落。


    一辆伪装过的指挥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范天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电子屏幕，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烫到了手指才猛地惊醒，烦躁地扔进烟灰缸里。


    “妈的！”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眼中的焦急几乎要溢出来。


    屏幕上，代表着选拔人员的几十个红点。


    依然稀稀拉拉地散布在广阔的追捕区域内，纹丝不动。


    而时间，距离选拔截止，只剩下最后三十分钟。


    “参谋长，时间快到了。”


    一旁的陈善明也是一脸凝重，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


    范天雷没好气地吼了一声，又点上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这帮小崽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按照他的计划，现在这个时间点，最精锐的那批人。


    比如他最看好的何晨光，早该甩开追捕，抵达这个作为终点的废弃仓库了。


    可现在呢？


    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范天雷的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被陆野那个小子给一锅端了？


    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