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话语再次传来，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是吗？”


    “那你可能得更新一下你的信息库了。”


    “你儿子昨天晚上就坐飞机回来了，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不过嘛，惊喜现在到了我手上。”


    “我们给他穿了件特制的背心，挺沉的，遥控器就在我手上。”


    “你说，我要是现在按一下，他在天上看到的烟花，会不会特别绚烂？”


    “你！”


    郑超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是个亡命徒，杀人放火眼都不眨一下。


    可儿子，是他唯一的软肋。


    “老大，别听他的！他肯定是在诈我们！”旁边一个马仔急忙说道。


    “对！他要是真抓了我们少爷，直接谈条件就行了，跟我们废这么多话干嘛！”


    郑超的理智告诉他，手下说得对。


    但情感上，那种万一的可能性，让他心乱如麻。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龙龙真的回来了呢？


    陆野还在继续攻心。


    “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自己走到窗边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不然，我就只能让你听个响了。”


    “给你提个醒，那玩意儿的威力可不小，别说你儿子，方圆十米，人畜不留。”


    “倒计时开始。”


    “三十。”


    “二十九。”


    冰冷的数字，一个一个地从扩音器里蹦出来，每一次都让郑超的心往下沉一分。


    “老大！不能去！外面肯定有狙击手！”


    “去了就是个死！”


    郑超当然知道。


    可是……


    “二十。”


    “十九。”


    他脑子里全是儿子的脸。


    那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子。


    “妈的！”


    郑超一把推开身边的手下，拖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女孩。


    一步步走向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他用小女孩的身体挡住自己，只打算露个头。


    只要让他看一眼，确认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高地上。


    灰狼已经紧张到快要无法呼吸。


    “总教官，他用人质挡着！”


    陆野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望远镜的视野里。


    “鸵鸟。”


    他的话语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了潜伏在另一栋楼顶的邓振华耳朵里。


    “报告总教官，目标被遮挡，无法保证百分百命中，请求指示。”


    邓振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等。”


    陆野只说了一个字。


    售楼部里。


    郑超已经走到了窗边。


    他小心翼翼地，把头从椅子后面探了出去。


    就是现在！


    “开火！”


    陆野的命令和邓振华的枪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


    “砰！”


    沉闷的狙击步枪开火声。


    郑超探出去的脑袋上，瞬间多了一个血洞，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行动！”


    陆野的第二道命令紧随其后。


    “哗啦！”


    楼顶的玻璃幕墙应声而碎。


    耿继辉和庄焱如同两只从天而降的猎鹰，在绳索的辅助下，闪电般地突入了售楼部。


    两枚闪光震撼弹被精准地扔到了剩下的两个毒贩脚下。


    “轰！”


    剧烈的白光和巨大的响动，让那两个毒贩瞬间失去了视觉和听觉，捂着脑袋痛苦地嚎叫。


    与此同时。


    “嘭！”


    售楼部的后门被定向爆破装置整个炸开。


    老炮带着陈国涛和强子，呈战斗队形冲了进来。


    “哒哒哒！”


    “哒哒哒！”


    几乎没有任何瞄准的时间。


    完全是肌肉记忆般的射击。


    那两个还在眩晕中的毒贩，身上瞬间爆开数团血雾，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在了血泊里。


    强子上前一步，对着已经死透的郑超和另外两个毒贩的胸口，一人补了两枪。


    “目标全部清除！”


    “人质安全！”


    耿继辉的声音在无线电里响起。


    从狙击手开火到战斗结束，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行云流水，精准致命。


    高地上的灰狼，拿着望远镜的手都在抖。


    这……这就结束了？


    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简直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战争机器！


    “山狼，去处理那个爆炸物，小心有诈。”


    “卫生员，进场，安抚人质。”


    “其他人，控制现场，准备撤离。”


    陆野的指令一条条下达，冷静得不带任何情绪。


    “是！”


    “是！”


    史大凡第一个冲了过去。


    他一边跑，一边脱下自己身上沉重的战术背心和头盔。


    小女孩被刚才的场面吓得缩在椅子上，浑身发抖，连哭都哭不出来。


    史大凡没有立刻靠近她。


    他蹲在几米外，用一种尽可能温柔的语调开口。


    “小朋友，别怕。”


    “我们是警察叔叔，是来救你的。”


    “你看，坏人都被我们打跑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然后又迅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小女孩的视线。


    “你爸爸妈妈就在外面等你，他们很想你。”


    “叔叔现在带你出去，好不好？”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史大凡耐心地等着，脸上带着最和煦的微笑。


    另一边。


    老炮已经跪在了那张椅子前。


    椅子腿上，果然绑着一个遥控接收的爆炸装置。


    红色的数字在上面跳动着，显示着一个他看不懂的频率。


    “妈的，还真是个专业的。”


    老炮骂了一句，拿出专业的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解。


    他的动作很稳，手指灵活得像是在跳舞。


    “报告总教官，是双重诡计装置。”


    “除了遥控引爆，椅子下面还有一个压力感应板。”


    “只要人质离开椅子超过三秒，或者重量发生改变，立刻就会启动。”


    老炮的话语，让指挥频道里的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太阴险了！


    如果他们刚才冒失地把小女孩直接从椅子上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陆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山狼，有把握吗？”


    “小意思。”


    老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我在中东那边拆过不知道多少个了。”


    “给我一分钟。”


    他剪断了一根红色的线。


    又拆下了一个芯片。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椅子底下，抽出了一块薄薄的金属板。


    “搞定。”


    老炮对着无线电说了一句，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卫生员，可以带她走了。”


    史大凡这才走上前，用一把军用匕首，轻轻割断了绑在小女孩身上的绳子。


    他没有立刻抱起她，而是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遮挡住周围血腥的环境。


    “来，叔叔抱。”


    他张开双臂。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终于伸出小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史大凡抱着她，稳稳地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让小女孩看到任何一具尸体，任何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