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骇人的注视，她艰难地点点头。


    要是她浪费了这碗面，恐怕他会在这里掰开她的嘴，直接用筷子捅进去。


    她重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慢慢咀嚼着，试图让胃能有多点时间消化。


    周樾也不着急，咬着一根烟等。


    一种食物再好吃，但吃到撑的难受，简直就是酷刑。


    陈星冉一手伸到身下，默默地解开裤子纽扣。


    她穿了外套，解开了也不会被看到。


    “不喝汤，可以吗？”


    面都被吃光，她眼里噙满泪水，哽咽着。


    对面的男人懒懒地靠在椅子后面，齿间咬着一根烟，上上下下，没有说话。


    没说话，那就是默认可以了。


    回到家，周樾把她放到床上，轻声：“这周就待在这里，下周允许你去学校。”


    这意思……还要囚禁她。


    陈星冉一下就委屈了，她一上午的努力算什么？


    这个男人怎么就哄不好呢！


    周樾见她那抱怨委屈的小模样，莫名觉得好笑，把人揽在怀里，在背上拍了拍，“行了，就这几天，等我解决了手头的事情，就放你出来。”


    陈星冉靠在他怀里，脊背发凉。


    他要解决什么事情，不会还要去抓吴昊吧。


    不会吧？


    就在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周樾长指插进她发间，漫不经心道：“这次的事情就算翻篇。”


    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么，怎么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


    陈星冉正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周樾手里端着一个碗走进来，定睛一想，应该就是上午医生开的调理身体的苦药汤子。


    她放下手机，接过碗，深吸一口气，掐住鼻子，一口气喝光。


    “yue。”她整张小脸皱成一团，“这个药太苦了！”


    周樾被她逗笑，吃东西的时候挑嘴的厉害，这个时候倒是不矫情，他摊开一只手。


    陈星冉低眸，是一颗粉色的糖果，撕开包装放入口中，缓解了一点苦味。


    周樾把人推到床上，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躺在她身边。一只手伸进去，覆在她的小肚子上。


    “睡吧。”


    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冷，心冷，但手是热的，大手覆在上面，竟然暖烘烘的。


    陈星冉侧眸，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一句话。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疤痕啊？”


    周樾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语气懒散，“打打杀杀的不是很正常？”


    紧接着觑她一眼，“怕了？”


    怕，这个字在陈星冉喉咙里转了无数圈。


    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怕，我只是觉得、很心疼。”


    心疼？


    周樾嗤笑，这个词倒是头一回听说。


    所有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残忍可怖，应该去死。只有她不害怕他，甚至还心疼他。


    有意思。


    陈星冉不知道他内心想法，顺着自己的话题问，“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或者说，这样的生活太累了，是否想过换一种方式生活。”


    既然出身决定不了，总能决定自己前途命运吧。


    周樾脸色变的深沉，双眼凉薄地看着她，“陈星冉，我给你点甜头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轮得到你来批判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星冉瞬间就后悔了，她怎么会问出这么越界的话。


    他这个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能给自己留条活路就不错了，竟然还奢求能改变什么。


    “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拳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少用你那圣母说辞来指责我的生活。”


    “我能饶你一命，也他妈能玩儿死你。”


    陈星冉脸上轻轻自如的表情瞬间僵住，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她空张着嘴，良久，磕磕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啊。”


    “砰”地一声，房门紧闭，方才躺在旁边的人，瞬间消失不见。


    他又生气了！


    她只是嘴贱问他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他就这样大发雷霆。


    他高兴，就会施舍般地给她一个好脸色；他不高兴，路过的蚂蚁都要被劈两半。


    这样憋屈、又压抑的生活，好累。


    好想离开。


    好想回港城，回到爸爸身边。


    昨晚一夜没睡，加上药物的作用，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最后是被一条信息提示音叫醒。


    秦骁：【事情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了，谢谢你。】


    【客气，有什么困难都要及时和我说。】


    她有些无力地笑了下，她想逃离周樾的魔爪，能帮她吗？


    秦家在港城实力庞大，但在这个没有法律，黑道为王的城市呢？


    会不会遭到暗杀？


    倏地，陈星冉头脑中莫名闪过跨江大桥时周樾的问话。


    “办卡的钱哪里来的？”


    想到吴昊和冯楠在天外天遭受的一切，她心有余悸。事到如今，她不想把任何人拉下水。


    眼前模糊一片，两滴眼泪滴到屏幕上，她用袖子擦了擦。


    回复，【我在这里很好的。环境好，这里的人也善良。重点是，这里有好多好多美食，不带重样的那种，放心吧。】


    秦骁：【那就好，期望下次能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


    陈星冉可以想到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放下手机，女孩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天空灰蒙蒙的，上方总有厚重的阴影笼罩，阳光始终无法穿透云层，照在地面上。


    远处，梧桐叶黄了一片，风一吹，几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


    这个城市不仅没有阳光，连秋天都没有。


    忽然，窗前停下一只小鸟，在玻璃上面轻轻啄了啄。


    陈星冉伸出手指，在它眼前轻点，“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感受到危险，小鸟扑棱一下飞走了。


    她继续看窗外的一切......


    之后的两天，周樾没再出现。


    她也重复地过着这样无聊、孤独的生活。


    方姨每天趁着来给她送饭的机会，顺便和她说几句话，劝她要顺着他，免得受苦。


    陈星冉趴在窗台，脑海中浮现出电视剧里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们。


    被剥夺了自由。不能出去感受自然，呼吸新鲜空气，只能憋在一亩三分地。


    孤独，绝望。


    到了吃饭的时间，门外传来动静，陈星冉下意识以为是方姨，去迎接。


    结果下一秒，却发现来人不是方姨，而是那个在天外天见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