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登岛(7)
作品:《认栽》 事实上,林茯也不觉得那算是恋爱。她说他是“前男友”,他未必肯承认。
但她也无法给予他更准确的定位,都过去了,怎么说都行。
阿嬷并不是很惊讶:“阿妹,他不会是冲你来这的吧?”
这话语出惊人,且不谈极望岛开发的项目,林茯冲空气不咸不淡揶揄了句:“我跟他没孩子。”
三年能发生很多事,有孩子也不奇怪。
“八成是胡扯的。”
“阿嬷。”林茯坐直身子,拍了下怀里的抱枕,“你之前不是想去澄心岛的云隐住一晚吗?那酒店就是他的,他来这应该是有其他事要做,跟我没什么关系。”
“哦!”阿嬷手机上搜索,很快翻出一张邵以持出席活动的侧影,照片上,男人不苟言笑,剪裁合体的西装衬着挺拔的身姿,指着对林茯说,“原来cyrus先生是酒店集团ceo,难怪岛上有人说他挺眼熟,但又不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明星,不太想得起来。”
说到这,阿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之前说跟政府合作承包开发极望岛的集团,会不会就是cyrus先生……”
“可能吧,想发展这里。”
“没想到这号人物亲自考察,还住我眼皮子底下,也不知道对我们岛有什么想法,可不可以跟他直接沟通,我还想把小饭店继续开下去。”
谈到这,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阿嬷递给林茯一个眼神,表示她会保守秘密,装不知情,让她不要担心。
林茯从沙发起来,对阿嬷说:“我先上去了。”
楼梯拐角是女孩消失的背影,阿嬷对着刚进屋的男人,略带尴尬地一笑,找话题:“cyrus先生,您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音乐会?”
邵以持听到二楼某扇门带上的声音,怔愣了两秒,回应:“没看到,晚上要是有空,我会去。”
他往楼上走,阿嬷一颗心莫名紧张起来。
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做主,既然俩人认识,不管是旧情复燃,点一把火就燎原,还是有缘无分,岛上相聚后就散,阿嬷觉得,她就没必要再掺和。
天色变暗,林茯站在阳台向远处看。
海边已经架起灯光,简单的设备,音响麦克风调试的声音,在风中零碎传来。宝姨爱唱歌,在岛上,她是明星,这就是她的一方天地,林茯隐约看见宝姨裙摆被风扬起,裙上的花,泼洒出来。
思绪被隔壁阳台拨了几下的吉他音打断,林茯侧过头,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生抱着吉他,很不爱惜地拍打了几下,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说道:“五十一首,要不要点首歌?”
林茯不是很想讥讽他,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学了半年,好像还只会一闪一闪亮晶晶?”
阿阵头也不抬,瞎拨弦,得意道:“死老头尽让我出洋相,又没出场费,今晚就唱这首~”
最开始那一个月,她睡眠被严重干扰。三分钟热度一过,夜晚恢复安静。
“能唱就行。”林茯心不在焉附和,风一吹,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听到阿阵哼了声,轻描淡写的态度说道,“阿茯,我这几天没在海边看见‘幽灵’,她消失了?”
“可能‘幽灵’也有忙起来的时候。”
“挺好。”阿阵顿了下,嚼碎糖果,唇齿间是腻人的芒果味,煞有介事说道,“我还以为‘幽灵’被人拐走,好可怕哦。”
闻言,林茯意识到什么,很轻地蹙眉:“你大半夜还往海边跑?”
“我睡不着嘛。”他咧嘴一笑,眼里没点光,“等老头哪天不在,我就能解脱了,不过我看他还有得活。”
十几岁无所谓把生与死挂在嘴边,不觉得对命运有冒犯,很多人又不把小小年纪的伤痛当回事,实际上或许每个人都挺不容易。
“阿阵。”林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抛给他,“先考到对岸的985,再谈其他吧,不然我会认为你是怂死的。”
男生不置可否。
拿起巧克力一看:“吃这么奢侈的品牌,挣到钱了?”
“我喜欢啊。”林茯又摸出一块,拆开包装纸,含到嘴里,浅笑,“好吃。”
对她来讲,多活一天,就能多吃一块喜欢的巧克力,没什么不好。
差不多到时间,林茯拿起床头柜上充满电的手机,出去,打开门,撞到人身上。
准确地说,她好像是被碰瓷的那一个。
“头还疼不疼?”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林茯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抬眸:“不疼了,你要一起出去?”
她现在看他,眼底的温度平而淡,来岛上的这些时日里,唯一的不同是昨晚。夜色下的码头,她抓紧他衬衫,短暂的升温,不像是幻觉,更像是在醒来后的某个节点被她硬生生掐断。是因为那句对不起,还是因为喝醉,又或者,她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要晚一点。”邵以持凑近,“我想你等我。”
“可是我要跟阿嬷……”
“不行吗?”他俯身,要把她逼退回房间的架势,“我对他们不熟,一个人晚到,会不好意思。”
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语气却诡异地,像在讨好。
秦叔说得没错,女孩果然吃软不吃硬,问他:
“多久。”
“半小时,回封邮件。”
房门敞着,林茯无意瞥见他床上的那个小熊玩偶,被他盖着被子,露出个头。没到半小时,邵以持打了个电话,林茯听到熟悉的“秦叔”,说了几句,他挂断,合上笔记本,从屋里出来。
林茯脚步没动,张口:“小熊,可不可以还我。”
邵以持被这冷不丁一下弄得有点懵:“它已经跟我睡得很熟了。”
“不是买给你的。”
而且还是她自己掏的腰包,觉得可爱,想送给人“小孩”,谁知道来的人是他,心理学的书也白买。
“可以。”邵以持把门一带,锁上,动作利落,意味不明道,“晚上你自己过来拿。”
海边围坐着不少人,简易的小舞台拉着灯带,暖黄的光亮起来,星星点点。
宝姨已经开唱,林茯打开携带的折叠椅坐在后面,不少人往后看,跟她身边的人打招呼,问能不能去他的游艇玩。
邵以持应对自如,不冷不淡。他侧过头,林茯已经挪着折叠椅换到阿嬷那里,离他隔着好几拨人,没有朝他的方向看一眼。
男人脸色微沉的时候,那股子不近人情的薄淡,分明将他和周遭隔绝开来。慢慢的,主动搭话的人变少。
宝姨今晚每一首歌都在感谢,感谢的人不同,包括新到岛上给她修好音响的客人。邵以持不大明白,只是顺手帮个小忙,还是有人用抱抱换的,何必为这样的事情鼓掌。
而且这掌声不合时宜地让他回忆起,在泰国打黑拳讨生活的日子,那群人呼喊,拍掌,咆哮,为之癫狂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也不是他,而是终于有人倒下,头破血流,赌注可以兑现。站着的人和倒下的人并无区别,无非供人消遣,用以发泄。
热闹太过,邵以持给不出合适的反应。
终于切到下一首歌。
林茯瞥到后面暗处的人,低头拢着火,风大,火苗从虎口窜出又灭,她似乎看见他没耐心皱了皱眉。
“阿妹。”是岛上不太熟悉的长辈,拉着她小声问,“住你们家那位cyrus先生多大了,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对象?我家乖乖周末休息回岛,方不方便见上一面哈?我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我家乖乖肯定会喜欢的类型嘞。”
“姨,我不太清楚。”
“那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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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乖乖回来,我让她去你家找你玩好不好?”
从来都没找她玩过,这会意图太明显,而且事情这样做,也不合适。
“姨,cyrus就在这,您可以去问他。”
她这话说得很客气,对方却有点不高兴,真去找了邵以持。
聊得似乎挺久,林茯回头看了一眼,姨笑着掏出手机,大概是给邵以持看了她乖乖的照片。
台上,阿阵作为被安排的嘉宾,很不情愿登场,拽着脸,卫衣帽子也不摘,前奏一响,藏了点东西,不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是走马。
林茯听过,记不起词,宝姨在旁边唱,她这会才听清楚,原来那一句是:
[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
唱完,宝姨眼中含泪,她今晚眼睛总是格外的亮,问阿阵:“我感谢这么多人,你小子这首歌要给谁?”
少年摘下兜帽,朝某个方向不着痕迹瞥了眼,笑得肆意:“谁给我打钱,我谢谁。”
底下一片闹哄哄。
笑完,宝姨拿着麦克风,眼里的那点亮光闪烁着,有话要说。
海浪拍打上岸,宝姨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想给我男人办个葬礼。”
台下霎时变得安静。
“二十年前,我孤身一人,走投无路,是他发现我,说带我去个地方过安稳日子,然后就到这里。”宝姨说着,自嘲着打了个趣,“年轻的小姑娘不要随便相信这种话,我那时确实没办法,也不是没办法——可能就是鬼迷心窍,看上他了。”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跟人跑了,是死在海里了。回来的人跟我说谎,我也能理解,是怕我活不下去,总要带着点恨,带着点盼头,日子才能往下过。”宝姨很轻的一声叹气,在麦克风里变得清晰,“我那男人不是个东西,他看不起我,也低估了我,不知道他给我的那点日子,足够支撑我再活好几十年。我要是死了,谁还念着他的好呢。”
“但我也不好。”宝姨低头,微微哽咽,“都这么久,还想着有一天他能回来,站我面前,冲我笑笑,到现在连个葬礼都没给他。”
“年纪不小,讲这些挺难为情。”宝姨弯了弯眼睛,风把她的脸吹得模糊不清,“漂亮话我也不会说,我就是觉得人和人能遇见不容易,相守就更难,今天给大家唱歌,也是打心底希望所有人都能开心,珍惜眼前人,想做的事早点做,不要有太多遗憾,日子真是过得很快的啦。”
二十年,不如相爱一天。
有人听完,冲上台,说从来都是宝姨给大家唱歌,今天大家给宝姨唱歌。
海边小舞台变成室外KTV,轮番上去做主角。
欢喜短暂取代悲伤,人要向前,小岛也要向前。
邵以持从不远处接了个电话回来,发现熟悉的身影不见。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海边的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林茯从浴室出来,生理期不适。下楼灌了暖水袋,回房间躺在床上捂住,希望能缓解。
她盯着房顶吊灯,想到宝姨,第一次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心里有些酸涩。
爱人不在,爱人的家乡成了宝姨的家。
楼梯上的脚步声打断她思绪,在她门口停住。
接着是一阵悄无声息。
她知道他回来了,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敲门。
热水没有起到效果,林茯听到旁边门打开的声音,愈发得难受。
她不想见光,蜷缩到被子里,转移暖水袋抱到怀里。这个姿势反而让她短暂的好受。
敲门声响了。
只响了一下,她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头发凌乱,盯着门,只要再响一下,她可以下床,隔了几秒,门没有响,林茯垂眼,听到邵以持的声音:
“睡了没,给你送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