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用天生坏种完成任务

作品:《他们的万人迷黑月光从冷宫出来了

    圣殿双生子的预言是真的,“阿赢”是天生的坏种。


    他被安置在圣殿外,圣子无法将他带回圣殿,只能每隔几天偷跑出来陪他。


    阿赢什么都没说,日日搬着把椅子坐在小院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眼巴巴地看着大门,等待哥哥将其推开。


    圣子总是被大大小小的事缠得脱不开身,甩掉圣殿的人也不是件容易事,有时候跑到安置阿赢的院子里,都已经到了半夜。


    阿赢仍痴痴地等他,见他来了便飞奔过去,没有什么可以和他说的,就围着他不时地叫一声哥哥。


    圣子以为,这样平静幸福的日子能一直延续下去,他已将护佑弟弟视作自己的使命。


    可渐渐地,阿赢变了。


    他的眼里失去了神采,变得沉默寡言、暴躁易怒,他的身上仿佛长满了无形的刺,又仿佛糊上了腐烂的泥。


    他再也不盼着哥哥的到来,而圣子越来越担心他,反而来得更加频繁。


    直到有一日,圣子突然看见了阿赢鞋上的泥。


    阿赢住的地方里里外外都很干净,这泥是从哪儿来的?


    他立即明白,弟弟偷偷跑出去了。


    但他没有训斥阿赢,叹了口气,动作生疏地把脏鞋擦干净,整齐地摆在了床边。


    阿赢似乎发现了外面世界的乐趣,经常穿着双沾泥的鞋回来。


    同时,他周身的乌云却散去了,脸上重新绽放了光彩。


    只要他高兴,圣子就不愿阻拦。


    不仅不阻拦,那个域外之人眼里高贵不可触及的圣子还会俯下身为弟弟把鞋擦干净,每回都是如此,没有一点不耐烦。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对双生子的预言担负起责任,可他能为弟弟做的还是太少。


    阿赢坐在他旁边羞赧地低下头,声音里淡淡的笑意仿佛是被人在意时流露出的喜悦。


    “哥哥对我真好……”


    圣子不用去看也能想象得到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会露出怎样开心的笑容。


    他在自己的想象里如同照了镜子,开心的人是弟弟。


    也是他自己。


    域外土地广袤,人口稀少,生存环境不能与中原相较,故而各方面都落后不少。


    要更接近原始的形态,管理结构也不严密,比较松散。


    圣殿是数百年前统治这里的国家所建,后来国家灭亡,王族躲进圣殿,这里就成为了集信仰和统治于一体的地方,神权与王权彻底结合。


    圣子在圣殿中的地位无限接近于神,也可以称为最大的神侍,为大家传达神的意志。


    他的每句话都至高无上。


    自然就成了域外最权威的管理者。


    于是,出现无法解决的事情后,大家会第一时间上报给圣殿,由长老依次将消息传递上去,最终由圣子定夺。


    圣子平时的任务之一就是处理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这耗费不了他多久的时间。


    两年前。


    那时候他们正好十七岁。


    忽然有段时间阿赢许久都没见到哥哥,不知道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阿赢依旧会溜出去玩,甚至趁哥哥不在,肆无忌惮地在外过夜。


    月亮挂在天上,惨白的光照亮荒地。


    他也不害怕,哼着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歌。


    “大门后头一条沟,月光照着水悠悠……”


    他看着盘在石头上的一条艳丽的小花蛇,直起腰擦了擦汗。


    “阿花,这把锄头好像有些钝了,明日咱们得去找把新的才行。”


    他踩在一片泥地里,依稀可见面前有个大坑,他正吭哧吭哧地往里填土,鞋子脏兮兮的,沾满了泥。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后慢慢向前,停在了大坑旁。


    从身后靠近他的人停住脚步。


    “……你在干什么?”


    终于发现了吗,蠢货。


    阿赢的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锄头被他砸入土里,转身后换上了慌乱的表情。


    他眼睛瞪大,惊恐道:“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圣子借着月光看清坑里的几具尸体,声线抖得不像话,“我问你在干什么!”


    “我、我……”他跪在地上,遍地的碎石扎破了他的膝盖,疼得他叫了一声,他将后面的痛呼咽回肚子,“哥,对不起、对不起……”


    阿赢满脸热泪,语无伦次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圣子低着头,他的身体轻微地摇晃,像是风中快要折断的芦苇。


    一片寂静中,阿赢的抽泣声飘散在荒地上,丝丝缕缕的颤音滑进圣子的耳朵,变成铁丝勒紧他的心脏。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怒火的煎熬中尝到了血腥,想强行咽下,一股热流直冲了上来,又急又狠地喷出一口血。


    几点血腥溅到阿赢脸上,他愣了一下,才慌张地跪着往前挪。


    “哥!”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


    圣子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他双眼空洞,微张着唇,“为什么……”


    他浑身酸软瘫坐在地,月白的华服顿时染上了大片的泥,看起来格外脏污,他发不出声音,嘴里一直在默念,“为什么……”


    阿赢哭道:“……因为他们看到了我的脸!”


    圣子想起了这些日子为他擦鞋的点点滴滴,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圣殿接到的失踪案越来越多……长老们查了许久都没有眉目……”


    “连着好几次,你在别人报案的前一天晚上都不在家里。”


    他气得浑身颤抖,“我……我怎么也想不到……”


    阿赢哭着道:“哥哥在圣殿,那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想待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像只躲起来的老鼠,一旦溜出去让人发现,就会被打死。”


    “我没想杀他们的,可是、可是他们看到了我的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哥,哥你别生气——”他抹了抹眼泪,“你把我杀了给他们抵命,但是你能不能别把我交给圣殿……”


    圣子抬起头,月光照在他下颌挂着的那滴泪上,皎白得如同掉下了一颗珍珠。


    “我去找圣殿的长老,去找咱们的爹娘,我会把真相告诉他们,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罪过,是我,如果不是我太懦弱,如果我敢在所有人面前保下你,你就不用……就不用偷偷地活着,也就不会杀这么多人了。”


    他站起来,摇摇欲坠。


    “我得告诉他们,我得认罪,我得……我得保下你……”


    阿赢抱住他,死活不让他走。


    “哥!我没有爹娘!除了你以外,没人会接纳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我可以不活,但我不能让你死!”


    圣子如遭雷击,停止了挣扎。


    是啊,他当了这么多年圣子,他们会让他死,换弟弟活吗?


    如果自己死了,谁还能保护早就被定为祸端的弟弟呢?


    在这世上,他谁都不曾亏欠,唯独从出生起就欠了他……


    圣子咬牙,“今日之事,你发誓是最后一次!”


    一听这话,阿赢的脸上出现了喜色,“我发誓!”


    “我要你拿我起誓,若你有违誓言,就让我不得好死。”圣子看着他狠狠道。


    喜色皲裂,阿赢怒喝了声,“哥哥!”


    圣子不去看他,“快说。”


    阿赢咬着牙,半天不说。


    圣子神色戚戚,“你想要我死在你面前吗?”


    阿赢垂下头,散落的发遮住他的脸,让他的神色变得模糊不清。


    “我发誓,要是我再胡乱杀人,就让……哥哥不得好死。”


    圣子甩开他的手,朝大坑看了一眼,哀伤道:“去把它填好,此事再也别提。”


    他没发现,此时的阿赢悄悄将手垂到地上,阴影中,一截鲜艳的蛇尾从阿赢的袖口消失。


    阿赢这才起身,去收拾残局。


    ……


    浮光一阙某间不起眼的屋子里。


    纱帘后的人似惊醒般抽动了一下,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打了个哈欠,惬意地在床上换了个姿势。


    银铃晃动,传出清脆的铃声。


    从外进来的人警惕地将门关好,他走了进来,站在轻纱外,恭敬地喊了声,“圣子。”


    此人声音低磁悦耳,介于男女之间,极好辨认。


    “她是不是很有意思啊,梁念枫?”


    纱帘后的那人道。


    被叫做梁念枫的人冷哼了一声,仍旧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一身的恶臭,他不知道用了多少法子才彻底洗干净。


    还毁掉了他最喜欢的一件斗篷。


    “圣子,她来浮光一阙只带了一人,我们这次要不要……”


    铃音轻响,纱帘上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没机会了,乔云州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她,把她安全地送回行宫。”


    梁念枫有些惊讶,“您这次不出手吗?”


    那人伸了个懒腰,笑道:“我这次可不是专程赶过来杀她的。”


    “我是来跟许久未见的故人打声招呼的。”


    轻纱被撩起,纱帘后的人走出房间,大大咧咧站在自带隐蔽性的走廊上,俯视舞台。


    他仿佛还能看见周妧站在上面,焦急散乱的目光环视掠过。


    他在唇间默念了几个字,前天晚上与周妧目光相交的一霎时同样如此。


    要不是周妧太过着急,目光划走得太快,她可能就会捕捉到异样。


    毕竟,他只要看到她,血液就会沸腾,眼神里躁动着的,都是想要把她毁掉的欲望。


    而他对她说的那几个字,只要她再多停留片刻就能看清楚。


    那几个字是:


    你永运也别想忘了我。


    他站在与那晚分毫未变的位置上,微微抬起雪白尖细的下巴,目光穿过整座华楼,朝着对面的另一个暗处看去。


    顺着他的视线继续向前延伸,最后会落在一扇紧闭的暗门上。


    而暗门背后有间屋子,无一处不华丽奢靡。


    这间屋子里。


    一男一女坐在桌前,正神情严肃地谈论什么。


    “你的阿赢是千方百计地对付你,他是百年难遇的用蛊天才,手段又黑又狠,哪怕有我和房知弗,你的命也差一点就被留在了域外。”


    我头皮发麻,险些尖叫,“什么我的阿赢!晦气死了,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就给我,我才不要呢!”


    乔云州又道:“他都是把事做绝,从不留任何痕迹,又追着你不放,我们几乎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


    “好在你揭开了他身世的秘密,这对他是毁灭性的一击,让他终于暴露在圣殿面前,坐实了双生子预言成真。”


    我沉吟道:“如果没办法让圣殿的人亲眼看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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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他身世秘密的神侍一家也被他杀光了,他又没有留下过痕迹,那我是怎么知道他身世的秘密的?”


    乔云州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眼神里像结了层冰,似笑非笑,“你还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就是通过圣子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二人的关系一目了然。”


    我惊讶道:“圣子听起来挺不一般的,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见到他吗?”


    乔云州看着我,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意味深长。


    “想见圣子一面肯定难如登天,擅自绘制圣子的画像更是被视为亵渎。”


    “不过这是对于旁人来说,至于你……”


    他停顿了一下,“我就不知道了。”


    乔云州托着腮,缓缓扬起唇角,“你不仅突然认识了圣子,和他的关系好像还挺不一般的。”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也给我讲讲,你是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见到圣子的。”


    我喉咙发紧,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你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他哼了一声。


    “那些长老们为了抓住他,折损过半,付出了惨烈的代价,阿赢最终是被火烧死的,他被绑在了圣殿外,众目睽睽之下,他的生父往他身上泼了油点着了火,所有围观的人都能看到他被烧得面目全非,包括我们三个。”


    我道:“有没有可能阿赢被调包了,被烧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没有可能。”乔云州摇头,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抓住他后,他就被关进了铁笼子里,他的父亲甚至还派人严加看守,唯一会帮他的圣子也被长老们关了禁闭。”


    “第三日他受刑时,圣子也在当场,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不可能会出错的。”


    “虽然那个阿赢是圣子的弟弟,但直到他临死前,圣殿才知道他的存在,从头到尾就没有接纳过他,所以他不能算圣殿的人。”


    说起“阿赢”,乔云州就皮笑肉不笑,“预言的确是真的,他就是个天生的坏种,不过周妧,你比他还厉害,你连他这种人都敢招惹。”


    “什么人你都敢欠风流债。”


    我,“。”


    其实挺想把手伸到过去给自己一巴掌的。


    但是。


    “你这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吧。”我的嘴就像金刚石,“就那种看谁不顺眼就要砍谁的变态,你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谁先犯贱的可能性更大,没准我只是路过他的时候呼吸了一下,他就觉得我在骂他呢?”


    “呵。”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只是呼吸,他就能追着非要杀了你不可?”


    “这么离谱的借口,你觉得我会信吗。”


    “他不就是那种离谱的人!”我猛的一拍桌子,义愤填膺地说道,“就算狗路过叫了一声,他拿刀追三条街,我都不会意外的。”


    乔云州扭过脸,气呼呼地往后一靠。


    我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没搞懂。”


    “我记得有人说般若圣殿是当初域外的佛国修建的,那不应该信佛才对吗,为什么你又说巫神?般若圣殿里可以供巫神吗?”


    乔云州解释道:“域外是以宗教立国的,巫神是他们的本土信仰,佛教是后来传入的,先在贵族间盛行,打了几场仗后,胜利的贵族得以建立佛国,企图用佛永远取代巫神,并且在力量最强悍的时候修建了般若圣殿,但是有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就是盛极必衰。”


    “佛国日渐强盛,统治者就开始昏聩,民不聊生,而反抗又是从思想上开始,佛让他们过得不好,那他们就不信佛,信仰巫神的人越来越多,佛国最终难以支撑,被巫神教的人彻底击溃。”


    “不管在哪儿,战争里死的最多的都是无名小卒,佛国的王族幸存了下来,巫神教也元气大伤,谁也无法彻底使另一方消失后,二者选择了共治,慢慢就在平衡中走向了融合。”


    “般若圣殿的长老是古时巫神教的延续,圣子的父母则是旧王族的后代,圣殿得以实现最高统治,久而久之,巫神和佛的影响力都消退了下去,圣子的身份成为了一种新的信仰。”


    “原来如此。”


    我脑海里一部分凌乱的碎片终于能拼在一起了。


    但有件事却始终沉在海里,怎么都捞不起来。


    阿赢真的死了吗?


    这个问题我一共问了乔云州三次,三次他都给了极肯定的答案。


    越是如此,我越觉得哪里有古怪。


    就像阿赢的死明明是整件事里最格格不入的一块拼图,却被剪掉了边缘,强行塞进那块欠缺的位置里。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到我和江惟骑马走在返程的路上都挥之不去。


    我忍着能把人冻死的冷,索性将马骑到了最快。


    我们离行宫还有差不多二三十里路的时候,前方出现了许多披甲的人和马。


    一辆乌金的马车停在了中央,两旁的宫侍撩起旭日祥云纹的厚重帷帐。


    秦玦踩着台阶从上面走了下来。


    我拉住缰绳,在离他大概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立即有人上来帮我牵住了马。


    我一路小跑,扑到他身上,在他耳旁小声唤道:“秦玦……”


    我搂着他的腰,他被我勒得喘不上气,掀起眼帘,溢出了一丝气音,捏了捏我的脸,“轻一点。”


    他接过闻鸫递来的大氅,把我裹得紧紧的,“在外面玩得开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