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游远哼着歌，将切下来的玉米粒倒进石钵中，坐在矮凳上，双腿固定住石钵，拿起沉甸甸的长木杵开始磨玉米。


    兽人的力气大，游远三四岁的时候就能扛着柜子在山洞里跑来跑去更换布置，如今手动磨玉米也不觉得费力，很快将把玉米粒磨成了浆，加入米粉和些许淀粉搅拌均匀，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起锅烧水放上蒸格，游远拿起提前洗干净的粽叶，手指翻转折成三角形之后，添入满满的玉米浆糊，再封口放到蒸格上面。


    他准备的玉米浆糊有点多，挤挤挨挨摆着，塞了满满一锅。


    勉强将锅盖放好，游远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火，抱着弄脏的石钵木杵来到溪水边清洗。


    正弄着，领地外传来蛇苍的询问：‘远，我能进来吗？’


    游远有些疑惑，但还是回了句可以。


    蛇苍很快来到山洞前，游远正好抱着洗干净的石钵木杵回来，看见他便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嗯。”蛇苍变成人形，打开兽皮袋道：“我抓了只猎物，想和你一起吃。”


    嗯？


    游远虽然迟钝，但也知道猎物对兽人而言是很重要的，这会儿不由仔细去看蛇苍的表情。


    蛇苍安静地看回来。


    “……”


    啥也没看出来，游远决定不为难自己，直接问道：“你是想当我的伴侣吗？”


    他先一步的询问让蛇苍顿了下，很快点头：“是的，可以吗？”


    游远被他问得一噎，嘀咕：“你带着猎物过来之前，也没问我可不可以啊。”嘀咕完，也没等蛇苍的回答，直接好奇地询问：“你为什么想当我的伴侣？”


    蛇苍很直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蛇族亚兽。”


    好没内涵的回答。


    不过……


    游远觉得他还挺有眼光的，压着开心，故作正经严肃地道：“那看你表现吧，说不定我就愿意了呢。”


    蛇苍闻言，神色欣喜起来，“我会努力的。”


    瞧他这一本正经的，游远不习惯地皱了皱鼻子，抱着石钵木杵绕开对方，说道：“我要去放东西了，你先把猎物处理好。”


    “嗯。”


    轻飘飘的一个字音，愣是透出九曲十八弯的喜悦来。


    游远加快了脚步，将石钵和木杵放下之后，才悄悄探出头看向小溪的方向。


    蛇苍蹲在溪边处理着猎物，察觉到视线，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小截划过的青色发尾。


    唔，好活泼。


    可爱。


    ·


    抓的猎物比较麻烦，等蛇苍带着东西过来时，蒸玉米粑粑已经出锅了，整个厨房里都充斥着香浓的玉米香。


    看见蛇苍进来，游远咽下嘴里软糯香甜的玉米粑粑，邀请道：“东西先放下，过来吃这个。”


    “好。”


    蛇苍并未拒绝，他将猎物放到了橱柜上，避开游远甩掉手上的水后，拿起一个还有些烫的玉米粑粑，撕掉表面的粽叶咬了一口。


    蛇王部落没有糯米，做玉米粑粑用的是大米粉，刚出锅时最是软糯。玉米香味很浓，游远还往里放了一点冰糖粉末，吃起来甜甜的，再加上粽子叶的香味，轻易就降伏了蛇苍的味蕾。


    蛇苍先前就知道游远做的肉干很香，没想到他连植物都能做得这么好吃，现下看向游远的眼睛里都带着光。


    游远：“……”


    他默默后退了一步，总感觉有些毛毛的，危险。


    见状，蛇苍稍稍收敛了一些，夸道：“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游远一抬下巴：“那当然了。”


    傲娇的模样太过可爱，蛇苍又忍不住盯着他瞧。


    在把人瞧得恼怒之前，两道不算陌生，但也称不上熟悉的气息朝着他们所在而来。


    游远把剩下的那点玉米粑粑塞嘴里，果断绕过蛇苍跑了出去，朝着游来的两条大蛇张开手，开心地喊：“阿爹阿父！”


    好多年没被蛇崽这么热情地迎接过，青芽和岩丘顿时无视了那陌生的蛇兽人气息，变成人形将崽抱了个满怀，笑着揉揉他的发顶，问道：“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也没有啦。”游远才不想说自己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跑出来找阿爹阿父贴贴缓解尴尬呢，他拉着两人说道：“你们再不来，玉米粑粑就要被我吃完了。”


    “吃完就吃完了。”岩丘随意揉了把崽，抬眸看向山洞口的兽人。


    蛇苍方才已经放下了没吃完的玉米饼，见岩丘看过来，便朝着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好，我是蛇苍，现在在追求远。”


    岩丘&青芽：“……”


    游远：？？？


    就这么直接说的吗？！都不迟疑紧张一下吗？！


    蛇苍当然不迟疑紧张，兽人从不管幼崽找伴侣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见家长的概念。但是，因着游远，岩丘和青芽成了阿爹阿父中的特殊存在。


    岩丘道：“我听说流浪兽人很擅长战斗。”


    蛇苍被问得茫然，但还是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岩丘笑着松开崽，走到蛇苍身边，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走走走，咱们去林子里比比，我还没遇到过流浪兽人呢。”


    鉴于亚兽对他的阿爹阿父很看重，蛇苍下意识就抬步跟了上去。


    游远想说什么，被阿爹捂了嘴。


    等到岩丘和蛇苍走远了，游远才语气茫然地道：“阿爹，阿父是要跟蛇苍打架吗？”


    听他问，青芽观察着崽的表情，问道：“小远是确定要他做伴侣了，在担心吗？”


    “没有没有没有。”游远迅速摇头，自有一套逻辑：“就是因为还没确定啊才担心呀——现在打他是不是太早了一点点？”


    青芽：“……”


    不管多少年过去，崽的脑回路总是能让蛇摸不着头脑。


    青芽温柔地教小家伙：“你阿父也不是真要打他，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保护你，如果他连你阿父都打不过的话，他就不是很适合当你的伴侣，对不对？”


    游远沉吟，好像有点道理。


    不过，他有点忧愁，“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青芽眨眨眼，“当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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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丘这个做阿爹的打的蛇，和小游远有什么关系？


    游远见阿爹这么肯定，勉强放下心来，最后瞧了瞧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和青芽一起往山洞里去，说道：“那我们先去吃东西吧，他们应该还要一会儿。”


    “嗯。”


    青芽跟着崽进入厨房。


    甜食能够安抚人的情绪，但架不住旁边还摆着蛇苍带来的肉，让游远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就去山洞口探头瞧上一瞧。


    青芽盯着小崽，逐渐放缓了吃东西的速度。


    游远一扭头，被阿爹吓了一跳，忍不住埋怨，“阿爹，你干嘛呀。”


    青芽食不知味，“崽呀，要不，阿爹去把你阿父喊回来？”


    游远：？


    崽不是很懂：“阿爹你不是说要看看他的战斗力吗？”


    青芽哑然。


    见崽一脸理直气壮，真的没有什么不舍，青芽又默默地低下头，啃了一口香香的玉米粑粑。


    游远见阿爹不吭声了，就继续探头看外面。


    过了好一会儿，岩丘和蛇苍一前一后回来了，两人都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两条蛇兽人是怎么打伤的脸。


    游远跑上前，先瞅阿父，“哎呀，这都黑了。”


    蛇苍的视线一直落在游远的身上，闻言下意识解释：“我有收着力气……”想了想，觉得这话说得好像不太行，改而道：“我回去拿药草。”


    “不用不用，家里有。”游远说着抬头，看清了蛇苍脸上没比岩丘好多少的伤，“……”


    他看看阿父，又看看蛇苍，表情一言难尽。


    岩丘抬手，搓了把崽头，“这还没你给我注的那口毒来得严重呢，别担心。”


    游远：！


    白皙的面容上顿时浮现出一层绯色，游远又恼又羞，“阿父你干嘛又提这件事啊！我那时候还小嘛，又不是故意的。”


    委屈。


    刚出生的小蛇什么都不知道，不小心给人注了毒多正常啊！


    岩丘咳了声，勉强压住笑意，说道：“不提不提，小远不生气啊。”


    游远不是很想搭理他，他一转头，邀请蛇苍道：“走吧，我们进去吃东西，顺带给你脸上上药。”


    蛇苍眼睛一亮，“好。”


    岩丘：“……”


    他连忙追上小崽子，“就不管阿父了？”


    游远撇头，“你找阿爹去。”


    “……”


    阿爹在吃玉米粑粑，看见伴侣挎着脸进来，安静地又咬了一口，问道：“吃吗？”


    岩丘不吃，他一屁股坐到青芽身边，悲伤道：“远真的是长大了。”


    明明以前就算被逗生气了，也会挎着一张包子脸，认认真真给阿父上药的。


    青芽拿起个玉米粑粑，撕掉上面的粽叶塞岩丘手里，提醒道：“十年前小远就不管咱们身上的淤青了。”


    十五岁的小蛇第一次加入伙伴们的捕猎训练中，跌跌撞撞在林子里生存了三天，终于明白对兽人而言，淤青根本算不得伤。


    从那之后，岩丘只要一把人逗生气，游远就会不管他了。


    小崽子娇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