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立彦发誓，要是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那可能几年之内都不敢开空调了。


    谢黎问：“你还记得他们刚才突然动起来，是因为什么吗？”


    佐立彦摇了摇头，脑袋还昏沉沉的：“不知道…… 就是我快摸到遥控器的时候，全都活过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谢黎见他眼神涣散，现在追问也问不出更多线索，只好作罢。


    他低头看着依旧扒拉在自己腿上的佐立彦，语气礼貌：“现在安全了，可以站起来了吗？”


    佐立彦脸一红，赶紧松开手，试图撑着地面站起来，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完全使不上力。


    不知道是刚才吓破了胆，还是心理创伤导致的应激反应，他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别提多窘迫了。


    “我……” 佐立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黎沉默，最后在001的真挚建议下，他弯腰提着佐立彦的衣领，像拖行李似的带着走。


    好在医院地板够滑，谢黎不用费劲，佐立彦也没有体会到卡脖的窒息，甚至还因为强强烈的安全感和疲惫感舒舒服服睡着了。


    谢黎尽量忽视庞大的脚边挂件，他腾出一只手，抓住门上的铁闩，用力一拉。


    “吱呀 ——” 悠长刺耳的声响在负一楼回荡。


    短暂将佐立彦放下，两只手都握住门闩，谢黎背对着门，双手交叠用力一摁，两扇铁门缓缓合拢。


    就在门缝即将闭合的瞬间，一丝白炎冒出，在脱离谢黎指尖的那一刻化作大片莹白充斥了整个门缝空间。


    白炎争先恐后涌入太平间，疯狂席卷蔓延。


    风过无痕，火燎留烬。


    太平间里的白布被火焰带动，无声舞动着，与白炎交织在一起。


    火焰驱散了恒久的寒凉，当铁门彻底闭合，室内，只余安息。


    谢黎松开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佐立彦，无奈地摇了摇头，拖着人朝着电梯口走去。


    ……


    距离佐立彦值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穆何百无聊赖的坐在护士站发呆。


    作为一个资深老玩家，早就学会了见怪不怪的本事，遇到什么诡异现象就当做没看见。


    如果你还有一个平稳的心态，那么恭喜你，二级以下的副本基本奈何不了你。


    穆何没有佐立彦那么倒霉，呆坐了两个多小时，除了个别病房里有点动静外，没有触发支线任务。


    神游天外之际，电梯方向发出响亮的一声，预示着未知人员的到来。


    穆何脸色不变，桌下的腿却开始轻微抖动。


    “啪。”


    是电梯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穆何无聊地分析着一切传入耳中的动静。


    很快，他脸色一变。


    哪来的脚步声？还有……拖拽声？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就说，怎么可能一直风平浪静。


    危险到来，穆何反而松了口气，异常才是副本的常态。


    他坐在原地没动，身体紧绷，全神贯注地看着幽深的走廊方向。


    一个人形轮廓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摩挲声，谢黎的脸出现在穆何的视线范围。


    谢黎拽着佐立彦的后衣领朝着休息室方向而来。


    穆何错愕一瞬，连忙起身，语气颤抖：“他、他死了？”


    佐立彦脸色苍白，在住院部灯光的衬托下散发着淡淡的死感，四肢耷拉在地上，一副没有意识的状态，很难不让人往坏处想。


    谢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死。”


    穆何表情更难看了：“那是，被污染了？！”


    这个后果还不如一了百了，被污染的玩家会默认自动加入副本阵营，对玩家的攻击性比一般的NPC要强得多。


    谢黎无语：“他只是睡着了。”


    穆何：“……哦。”


    呵呵你看这事闹的，小伙汁睡眠质量不错啊哈哈。


    打开休息室的门，两道身影差点被撞到，正式睡醒不久的夏游和临小福。


    等看清眼前场景，两人尖叫着扑了上来。


    “彦哥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我会带着你那份好好活下去的，彦哥你就安心去吧呜呜呜！”


    佐立彦：“zzZ……”


    两人受到老玩家洗脑，佐立彦在第二名玩家值班后久久不见踪影，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实在太大。


    将人带到后，谢黎再次出门，在穆何诧异的目光中坐在了他的旁边。


    穆何欲言又止，但是凭借着不好奇不多问的专业素养硬生生地忍住了。


    说来也奇怪，谢黎坐下没多久，呼叫铃就响了起来。


    他抓起呼叫器，按下接听键，语气尽量平稳：“您好，请问是哪个病房？”


    听筒里没有回应。


    穆何心里一紧，按规则，他只需要负责 111 床，可现在是他的值班时间，万一其他病房出了事，按副本的尿性，肯定会算到他头上。


    他不敢大意，迅速收拾好应急用的手电筒和镇静剂，决定先去查房，顺便看看是谁按的铃。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穆何从 103床开始查，都没发现异常，直到走到 109 床门口，才看见呼叫铃按钮上亮着的红光。


    119 床是个叫林浩的精神病人，三天前目睹母亲车祸当场身亡，应激失常，出现幻觉与暴力倾向，被紧急收治住院。


    穆何轻轻推开房门。


    刚进门，就见林浩蜷缩在床角，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你好？是你按的呼叫铃？” 穆何站在门口，没敢靠近。


    林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穆何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扑到床边，又被束缚带制住，声音带着哭腔：


    “医生，我害怕！我好害怕，你救救我，救救我……”


    穆何蹙眉，本没打算理会，可眼见林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急促，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真会把自己吓死。


    “你冷静点，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穆何试图安抚。


    得到了承诺，林浩才渐渐安静下来，猛地抬起头：“我看见我妈了，我妈来带我走了，她说舍不得我。”


    穆何“嘶”了一声，这NPC纯心吓唬他是吧？


    他耐着性子追问：“行，你妈妈她在哪？我让她走。”


    林浩声音很轻：“她就跟你脸对脸站着啊。”


    “什么？” 穆何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隐约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臭味。


    这时候，纵使他脾气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大步后退的同时，对着空气啐了一口，骂道：“妈的！什么鬼东西，别给老子装神弄鬼！”


    话音刚落，那股臭味突然变浓，林浩尖叫一声，缩回床角，用被子蒙住头。


    穆何不敢再看病房里的情况，转身就往外跑，直到看到谢黎的身影，才安心下来，靠在护士站附近的墙上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