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滴滴”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所有人昏昏欲睡之际，8号床的仪器猛地发出尖锐的警报。


    屏幕上的心率曲线骤然下降，血氧饱和度数值异常，到最后，呈现出典型的生命体征衰竭征兆。


    “不好！”陈文杰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不是专业医生，但基础急救流程他还是恶补过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去拿呼吸机，几人也七手八脚地动了起来。


    穆何按压病人的胸腔做心肺复苏，符风在旁边翻找急救箱里的肾上腺素，夏游和临小福紧张地递着纱布、棉签。


    几分钟后，陈文杰停下动作，喘着气摇了摇头：“没了。”


    所幸大家都在，如果是一个人遭遇这般突发事件，陈文杰绝对没有现在一半镇定。


    发生了这种事，大家也没心思继续补觉了，一直熬到天亮。


    没有人知道病患的遗体该怎么处理，也没人知道抢救失败后会发生什么。


    没等陈文杰理清楚，一大早，ICU的门再次开启，两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了进来，上面躺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身上盖着蓝色条纹被单。


    “8号床新病人，姚桂兰，家属要求特殊看护。”护士报完信息便转身离开。


    姚大妈倒是格外热情，刚躺好就笑着跟众人打招呼：“哎呀，这么多小伙子在啊？辛苦你们了。”


    她说话中气十足，眼神也亮，和之前那个毫无意识、浑身插满管子的“病人”截然不同，就像个普通的住院老人。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却没人敢多问，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姚大妈聊着天。


    夜色渐深，姚大妈没再说话，似乎是睡着了。


    佐立彦等人靠墙边打盹，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沙哑的声音盖过仪器在夜里响起：“小伙子，小伙子？”


    陈文杰惊醒，循声看去，是姚大妈在说话。


    她侧躺着，背对着监护仪，声音比之前低了许多，带着几分虚弱：“能帮阿姨一个忙吗？”


    两人对话间，睡眠比较浅的玩家们陆续醒来，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陈文杰有些紧张：“您说，只要能帮上忙。”


    姚大妈沉默了几秒，才疲惫说道：“能给我一袋米吗？普通的大米就行。”


    “米？”陈文杰奇怪，“您是饿了吗？医院有盒饭，我去给您拿？”


    “不是饿！”姚大妈赶紧摆手，咳了几声：“是我睡的这张床不对，一直……有人压我脚，压得我睡不着。”


    “压脚？”陈文杰的手臂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8号床昨天才走了一个病人，结合姚大妈的这段话，那岂不是……


    符风和穆何也变了脸色，看得见的邪祟不可怕，看不见的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脏东西成群。


    邪祟一旦现身，但凡有些积分的玩家都能在商城找到不同价位的防御手段，可邪祟聚得多了，便会形成领域。


    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找不到破除的办法，就会受到污染，迷失在领域成为它们的一员。


    符风扫了眼周围的病床，约莫有十几张床，每张床肯定不止一条人命。


    那换算下来，这个病房里的“它们”，怕是每个角落都有，密密麻麻地挤在这里，只是他们看不见而已。


    他们心都凉了半截，姚大妈没有察觉到现场氛围的变化，还在小声念叨：“真的有人压我脚……冰冰凉凉的，还往被子里钻……”


    他们自发打开商城找寻探测道具，结果一无所获，并没有找到压姚大妈脚的东西。


    陈文杰依言去拿米。


    具体有没有用从姚大妈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前一天精神状态尚佳的姚大妈此时嘴唇苍白，已经说不出话了。


    原本有神的眼睛半睁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要不是被单下的脚还在微微颤抖，还以为人已经没了。


    众人围在床边，急得团团转，只能眼睁睁看着姚大妈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第二天凌晨，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姚大妈还是死了。


    时间一到，护士推着病床将姚大妈送走，奇怪的是，这次没有新病人被送进来。


    夏游揉着眼睛，黑眼圈浓重，穆何几人翻来覆去分析了许久，也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甚至因为没有新的病人而松口气。


    这些病人太真实了，有呼吸，有温度，会说话，会害怕，根本不像副本里的造物，看着他们走向死亡，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就在临小福以为今晚能睡一个好觉的时候，刺耳的“咯吱——咯吱——”魔音贯耳，所有人一下子都被吵醒了。


    他们发现一个惊悚的事实，声音正是从8号床上传来。


    有点像指甲狠狠划过黑板的声音。


    穆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夜视很差的他警惕询问：“谁在动8号床？”


    没人回答。


    符风等人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8号床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动静越来越急促，像是有什么在床上来回碾压，连地面都跟着微微颤动。


    紧接着，周围其他病床的隔离帘莫名飘荡起来，明明室内没有风，却营造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他们备战的姿势都摆好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张扬的隔离帘走出。


    谢黎走向 8 号床，停在了床尾。


    静静地看了几秒，谢黎缓缓开口：“从圣爱医院开设到现在，这张 8 号床，一共带走了四十八个病人。”


    四十八个？！


    “你们应该没听过，圣爱医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某些频繁‘收走’病人的病床，被定义为‘凶床’。为了压住床的‘煞气’，医院会故意把症状轻、生命力强的病人调过来，用活人‘压局’。”


    这句话听得众人浑身发冷，再次看向八号床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


    似乎有无数双手在床板下疯狂抓挠，渴望挣脱束缚。


    谢黎一开始也不知道，还是在001喋喋不休的八卦中意外得知这么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