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一年，群里的同好也慢慢地不再说话，魏尧想，哪怕互联网有记忆，但遗忘一个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爱好可以搁浅，工作摸鱼可不能停。


    魏尧熟练地拿起一包纸巾走进公司的厕所隔间，打开短视频软件刷了起来。


    距离一年之前，他刷视频的风格大变，就喜欢看点搞笑解压的，掺杂着一些社会新闻。


    刷着刷着，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体操比赛的片段。


    他不是很在意，率先点开评论区，翻了两圈后正准备划走，视频突然切了个近景特写。


    这一下，直接让魏尧的手指僵在屏幕前，整个人宛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呆坐在原地。


    镜头里的人不像其他运动员留着个寸头，但发型同样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年不见，谢黎的轮廓褪去了直播时期的柔和，之前苍白的脸此刻透着健康的薄红，气血好了之后，连嘴唇都比从前更饱满了。


    最让魏尧心头一震的是他的眼神：褪去柔和后，只剩下对赛场的专注，像淬了光一般，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对于魏尧来说，谢黎的面容极具辨识度，他也见过谢黎素颜的样子。


    以前主播为了水时长，会直接在直播间化妆，涂淡色唇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讨喜温柔。


    可眼前这个在赛场上的阿黎，没涂任何化妆品，皮肤清透细腻，额角沁着的薄汗让碎发贴在脸颊，却比任何妆容都更有冲击力。


    “阿黎？” 魏尧下意识念出这个称呼。


    他赶紧退出短视频，在搜索栏里敲下 “谢黎” 两个字，结果翻了好几页，只有零星几个无关的账号。


    魏尧退回搜索栏，又相继加上#体操#黑马#锦标赛等标签，这才找到一堆相关视频。


    他把所有视频都一一刷完，心脏越跳越快，眼眶有点发热。


    他不知道谢黎为什么突然去练体操，也很难想象这一年经历了多少苦，但他想亲眼看看这个人，而现在，机会来了。


    在了解到决赛还未开始的时候，魏尧猛地站起身，厕所隔间的门被他撞得发出‘砰’ 的一声。


    他顾不上隔壁同事被吓出的一声怪叫，当场订起机票。


    公司卫生间外，张总攥着文件夹站在走廊，看着标识全部亮起的隔间，叹了口气。


    等会在部门会议上，必须好好提一提这个员工扎堆在厕所摸鱼现象。


    正琢磨着措辞，最里面的隔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先是一阵压抑的抽气声，接着又冒出几声含糊的笑，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这……”


    张总思路一下子乱了。


    恰在这时，旁边隔间的门从里面打开，被魏尧吓得不轻的小李骂骂咧咧走出来， 抬头看见张总，话头猛地卡住。


    脸上的怒气换成了僵硬的笑：“张、张总好。”


    张总拉着小李往走廊角落挪，压低声音问：“里面那是谁啊？怎么回事？”


    小李愣了愣，犹豫回复：“里面……是技术部的魏尧吧，刚进去没一会儿。”


    “小魏啊……” 张总点点头，眉头却没松开。


    他对魏尧还有印象，小伙子平时话不多，报表做得又快又好，很少请假，是出了名的老实勤恳。


    可越是这样的老实人，越容易把事儿憋在心里，别是工作压力太大，心理状态出问题了吧？


    张总想起自己前阵子看的健康科普，再次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年轻哦……”


    说着，他双手负在身后，摇着头慢慢走开，早把 “批评摸鱼” 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魏尧对此一无所知，等他订完机票，才猛地想起自己还没跟领导请假呢。


    更糟糕的消息是，小李一脸幸灾乐祸冲他挤眼睛：“魏尧，你完了！刚才张总就在外面，下次摸鱼注意点时长，别太投入。”


    魏尧心里咯噔一下，洗手液都挤多了。


    他们公司请假流程向来严格，要提前三天提交申请，还得部门经理、人事经理双重签字。


    他平时怕麻烦，一年到头都很少请假，才在张总那里攒下 勤恳老实的印象。


    现在临时要请假，还是两天，张总会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事直接驳回？


    可一想到阿黎，为了已经购买好的机票，为了喜欢的主播，拼了！


    魏尧咬咬牙，来到张总办公室门口：“张总，我是魏尧，有点事想跟您说。”


    “进来吧。”


    魏尧推开门，就见张总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关怀，看得他更慌了。


    “领导，我想请两天假，我……” 魏尧话没说完，就被张总打断了。


    “行啊。” 张总爽快点头：“你直接去找人事的刘姐签字就行，不用等流程了。”


    见魏尧愣住，张总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格外温和：


    “平时工作别太拼，注意休息，有空就去医院做个体检，年轻人也要好好保养身体，别熬坏了。”


    魏尧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理由，此刻全堵在喉咙里，他有些感动：“谢谢张总！”


    走出办公室，趁着决赛还有几天时间，现在加急定制一个横幅还来得及。


    一直到临近出发，魏尧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没在粉丝群里打招呼啊！


    阿黎的粉丝群虽然很久没说话了，但退群的人实际上不多，魏尧相信，肯定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存在。


    开启飞行模式前，魏尧将消息传到群里，就上了飞机。


    然而，还惦念着谢黎的人比魏尧想象中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