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暗渡
作品:《公主的造反日志》 永县之事已了,李乐安未多做停留,便启程返回平县。马车刚入县境,早已等候在路旁的兰秋便带来了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
赵荃的身体,怕是不行了。
李乐安直接来到了县衙后院。昔日虽不算奢华却也整洁的县令居所,此刻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衰败的气息。她挥退了左右,独自走进内室。
赵荃躺在床上,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青白,眼窝深陷,呼吸微弱而急促。听到脚步声,他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看清是李乐安后,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濒死的沙哑。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徒劳无功,只能颓然地陷在枕头里,目光哀切地望向李乐安,“李……李娘子……我……我自知时日无多……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只求……只求你……看在我……我还算配合的份上……善待婉儿……她……她是无辜的……”
李乐安静静地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也算一方人物的县令,如今油尽灯枯的模样。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怜悯,也无憎恶。
“赵婉儿,”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我不会特意去对付她,但也不会将她荣养起来。她的生活,将会同现在差不多,直至终老。”
赵荃闻言,紧绷的神情明显松弛下来,长长地、艰难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
“……多谢。”他喃喃道,这声谢倒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心几分。
这些年,他也看清了这位娘子的为人,深知她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这几年,赵婉儿在于慎的诊治下,身体反倒比从前被各种名贵药材吊着时好了不少。
于慎说过,先天不足之症,有时过度养护反而于寿数有损。如今赵婉儿停了那些珍稀补药,只服用一些寻常调理的药丸,平日里在李乐安安排的人看顾下,做些力所能及的刺绣女红,心境平和,身子骨竟比以往更显康健些。能这样平安度日,对赵荃而言,已是莫大的安慰。
了却了最大的牵挂,赵荃的精神似乎恍惚起来,目光涣散地望向帐顶,开始断断续续地自语,像是在对李乐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的一生做最后的审视。
“我……我幼时一心向学……寒窗苦读时,也曾……也曾立志要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清官……能臣……”他的眼神空洞,陷入了回忆,“可是……可是十几岁时,父亲生了重病……家里的田地,被乡间恶霸勾结胥吏,强行贱卖侵占……父亲气病交加,没多久就……去了……母亲……母亲承受不住,也随他而去……临去前,只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积压了太久的痛苦与怨恨,“我去县衙告状……却被衙役乱棍打出……说我诬告良民……那时我便知道,这世道……没有权势,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我发狠读书……拼了命……终于考中了进士……可是……可是又有人看上了婉儿,要强纳她为妾……我不从……他们……他们便将我打发到这穷乡僻壤……当了个七品县令……”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中是刻骨的恨意:“我恨!我恨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恨那些仗势欺人的胥吏!恨那些眼高于顶的上官!我恨这世上的一切!既然清官做不成,好人没有好报……那我还坚持什么?当官不都是这样吗?盘剥百姓,巴结上官……我为何不能?我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他们都好!”
听着他这番看似悲愤、实则为自己开脱的剖白,李乐安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直刺核心,“那你为何不去找当初逼死你父母、强夺你妹妹的仇人报仇?你的恨,你的毒,为何只敢倾泻在那些与你父母一般无助的平民百姓身上?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罢了。”
赵荃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瞪大眼睛看着李乐安,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语在这样赤裸的真相面前都苍白无力。
半晌,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而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啊!”他一边笑一边咳,状若疯癫,“我就是欺软怕硬!我就是贪生怕死!我不敢去碰那些权势地位比我高的人……我只敢……只敢在比我更弱的人身上发泄我的怨恨……找补我那可怜的自尊……我赵荃……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小人!哈哈哈……”
这迟来的、血淋淋的醒悟,伴随着他耗尽最后气力的大笑与咳嗽,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而悲哀。
李乐安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再理会他那充满了自我厌弃的狂笑,漠然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几日后,赵荃身故。
李乐安只命人用一口薄棺将他葬在城外山上,坟茔孤寂,却恰好能遥遥望见赵婉儿居住的庄院。
她没有对外宣布此事,如今,她还要借着赵荃这面旗,再走一程。
赵荃的后事处理得风平浪静,未起半点波澜。
李乐安随即召来了兰秋,他曾是戏班的台柱子,尤擅口技,更精于伪装。
兰秋与墨琴这几年可谓是脱胎换骨,如今再难看出昔日那份伶人风韵。
经过这几年的观察,二人当初随行所说的理由也确为实情,连素来谨慎的怀远也对他们颇为信赖,甚至将一些紧要事务交予他们办理。
经过一番装扮,兰秋的面容与赵荃只有六七分相似,细看之下仍显僵硬。但当他开口,无论是语调、语气还是那几分故作威严的官腔,竟与赵荃生前一般无二,堪称十成十的相像。
至于身量,兰秋早年清瘦,这几年跟着护卫队习武,虽健硕不少,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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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荃稍逊一筹。不过这点差距,用增高鞋底便能弥补。
“娘子,这……”怀远看着眼前“复活”的赵县令,眼中难掩惊讶。
李乐安满意地点点头,“算是捡到宝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平县大局已定,赵荃本就深居简出,少见外人,兰秋只需偶尔在必要场合露个面,应付一下州府文书或者突发状况即可,以防万一。”有此一招,便能争取更多时间,平稳过渡。
几乎就在同时,两则消息先后送达。
其一来自西川府。怀远呈上密信,低声道:“娘子,朝廷对卫大人的夺情旨意下来了。皇上命他守制二十七日,即可复任西川防御使,主持军务。”
李乐安对此并不意外。皇帝素来赏识卫文静,几年前即使卫兰揭开了平远侯府换子一事,皇帝仍将西川防御使之职授予他,足见信重。
况且西川地处边陲,皇帝对现任团练使马家并不满意,不可能让卫文静真去守孝三年。二十七日,算算时间,卫文静很快便会重返西川权力中心。这对她而言,既是潜在的变数,也未尝不是一种契机。
未等她细思,另一则消息则带来了直接的利好。
“娘子,宁县那边也成了。”这次回报的是陈勇,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没有对宁县县令用强,而是派人以重金开路,加之巧言令色,如今我们的人已成了他倚重的‘师爷’。”
陈壮、陈勇兄弟追随李乐安六年,比之以前的生活可谓是天差地别。李乐安一开始表现的颇为欣赏倚重他们兄弟二人,对李乐安也越发忠心,日渐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陈壮骁勇,李乐安便安排他跟着高飞管理县兵。陈勇虽未曾读什么书,但是天生擅谋略,李乐安安排他读书的同时,就让他跟着怀远处理一些幕后事宜。兄弟二人如今都能独当一面。
那宁县县令与赵荃不同,虽也贪财,却尚存底线,知道宁县土地贫瘠,百姓困苦,若盘剥过甚恐生民变,因此行事还算收敛。
李乐安看准了这一点,投其所好,以钱财和“能干”的师爷辅助其处理政务、甚至暗中为其开辟些“合法”财路为诱饵,轻易便将其笼络,实际掌控了宁县的权柄。
“很好。”李乐安唇角微扬。兵不血刃,再拿下一县。这种渗透方式,成本更低,风险更小,适用于那些尚未彻底烂到根子里的官员。看来,她的“棋盘”上,又可以多放下一枚棋子了。平、宁二县连成一片,她在西川的根基,正悄然变得更加稳固。
还有永县。
“永县的银矿,开采得如何了?”李乐安沉吟片刻后问道。
怀远答:“探得消息,永县银矿十已掘□□,一直驻守的羽林将军将于下月撤离回京。”
李乐安望向窗外,似乎已越过千山万水,直抵京城方向。
“那可以开始行动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