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品:《观主养了一只猫

    “他杀”这两个字重重地砸落在杨桃的心间,将她最后一抹残存的神智抹去。


    她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再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警察的声音还在继续:“您的爷爷是安城县人,一直都在务农,这次突然来到舞安,是为了什么事情?”


    过了半晌,杨桃才听清楚了他的问题。她缓慢地摇了摇头,勉强地用虚弱的气声回答道:“我不知道。”


    接着,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僵硬地扭着脖子,生涩地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在爷爷的房间里发现桑椹酒?”


    “桑椹酒?”中年警察想了一下,随后道,“确实是有那么两坛,放在他的包裹里面,怎么了?”


    “呵、呵呵……”杨桃闭上眼睛,发出了几道苦涩而尖锐的笑声。


    她勉强擦去挂在脸颊边的泪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两个警察。


    “我的爷爷是来看我的。”她一字一顿道。


    说完,她又像是卸去了浑身的力气,仰面望着纯白的天花板,眼中全是讽刺:“是我、是我害了他。”


    “爷爷他是不是住在临水街上?”她问道。


    女警下意识地回答道:“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宋!”一边的中年警察连忙喊住她。


    女警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


    “临水街……”杨桃又笑了,“刚刚发生过命案的街上,旅馆的价格应该很便宜吧……”


    “我的爷爷,就是那桩连环案的第五个受害人,对吗?”


    “你,唉……”中年警察听到这话,心中一急。但见她这副模样,也实在是有些同情,不忍再质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已经被封锁的消息。


    虽然猜中了事情的真相,但杨桃的心中仍旧是一团糟。


    针对内心的责备愈演愈烈,她开始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没用,爷爷怎么会因为贪小便宜而宿在命案现场附近,又怎么会被凶手盯上,命丧他乡?


    哪怕她知道,这一切与她并没有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摆脱这样近乎注定的负罪感,但此时此刻,她不愿再坐在这里了。


    “警官,”她的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我能再见见爷爷吗?”


    “哪怕、哪怕一面也好……”她用哀求的语气说道。


    ……


    从警局出来之后,杨桃的精神还是十分恍惚。


    她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也不知道爷爷的最终死因。


    警察们对有关这一起案件的细节都讳莫若深。


    她唯一知道的,只有案发的地点和时间。


    就像她先前跟进调查过的那四起案件一样。


    没有凶器、没有死因、没有伤口。那个凶手就像是拥有隐身的能力一样,躲开了所有的监控,在凌晨时分痛下杀手,随后再飘然而去,没有在现场留下半点踪迹。


    业内曾给这一起案子取了一个名字——隐形人案。


    作为报道案件的记者,杨桃只感到好奇和怀疑,而此刻,作为受害者的家属,她的心中却充满了深深的无力与愤怒。


    她想要知道真相,想要见到凶手得到惩罚,想要她爷爷的在天之灵得以安定。


    然而,她什么都做不到。


    ……


    在回公司的地铁上,杨桃难得地找到了一个空座。


    她疲惫地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拿出手机,随意地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一个她已经关注了好几年的up主发布的,粉丝们叫他墨哥或者老墨。


    这个视频的节奏很是舒缓,看着屏幕中的几人在环境优美的道观中各司其职,杨桃觉得自己的心灵都被悠扬的道乐洗涤了一遍。


    她不禁伸手探向自己的小包,从最隐蔽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张塑封的护身符。


    这张护身符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上面用朱砂绘制的图案已经黯淡地几乎看不太出来,纸张的边缘也有些破损,要不是被这层塑封覆盖着,恐怕就要碎成纸屑了。


    杨桃紧紧地攥着这一张完全没了效用的符纸,将它贴近自己的胸膛,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爷爷为她求来的符。


    小时候,父母不和,没有一刻不在吵架。小杨桃却也不管他们,只一心和住在自己家房梁上的朋友玩耍。


    等到这对父母终于发现自己女儿的不对劲时,杨桃已经在那个“朋友”的引导下坠入了冬日冰冷的河水中。


    后来发生了什么,杨桃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那之后不久,父母就彻底分开了。他们各奔东西,很快又组建了新的家庭,将这个拖油瓶女儿交给了乡下的爷爷抚养。


    杨桃幼时体弱多病,时不时就要发一次高烧,让爷爷很是操心。


    有一天,小村子里来了一位云游的道士。


    爷爷听说这位道士有些本事,便带着杨桃去见了他一次。


    那道士说,杨桃八字极轻,容易招惹邪物。


    爷爷一生都和黄土作伴,却在听到道士的话之后毫不犹豫地掏出家中的半数积蓄,为杨桃求了一张护身符。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些奇怪的东西。


    杨桃已经记不清那道士的模样了,但这张护身符却被她贴身保存了十几年。


    如今,这张小小的符咒竟是成了杨桃在这个城市里唯一与爷爷有关的牵挂。


    地铁快要到站了,杨桃叹了口气,重新收好符纸。


    临出站时,她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那位up主发布了一条新的消息:【枫江观义工招募公告】


    ————————————


    几天后,枫江观。


    岑绩临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新相机,一边接通了电话:“喂?你们已经快到山下了啊!”


    “好好,我马上下来。”


    他连忙扛起相机,随手从桌子上摸来一块小蛋糕,咬开包装三两下吞下肚去,快步从后院的小门出去,向着山下跑去。


    十几分钟后,岑绩临气喘吁吁地跑到山脚,和已经在山门处等候的刘婉会和。


    今天是周末,刘婉休息,听说观里要来第一批义工,便主动提出要帮岑绩临接待一下。


    等岑绩临到的时候,人已经快到齐了。


    “跑的挺快嘛。”刘婉从包里掏出一包湿巾纸来,避开岑绩临扛在肩上的相机,踮脚擦去岑绩临脸上的汗水。


    “嘿嘿,都是这些天里练出来的速度。”岑绩临也顾不上和义工们打招呼了,傻笑着对刘婉道。


    “哟哟哟,”旁边响起了起哄的声音,“阿临老师你居然在我们这些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有没有良心啊!”


    岑绩临没有回话,美滋滋地等刘婉擦完了汗,才一脸得意地把镜头转向说话那人。


    此人在黑洞洞的镜头前面倒是一点都不怵,笑嘻嘻地比了个大大的心。


    “大家好啊,我叫侯子明,来自舞安。”他满脸兴奋对着镜头介绍自己。


    岑绩临记得这个名字,在他们这一批义工的群聊里,他是最活跃的那个。


    介绍完,侯子明似乎还不太满足,又霸占着镜头说了些自己的喜好和性格,被岑绩临皱着眉叫停了:“好了好了,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和籍贯就差不多了,别整的跟相亲节目似的。”


    侯子明悻悻地耸肩,吐了下舌头,终于放开了镜头,跑到边上去了。


    其余的各位也纷纷介绍了一下自己,当然,大多数人都没有侯子明那么开朗,面对镜头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最后一个腼腆义工小妹妹也结结巴巴地介绍完了自己,岑绩临清点了一下人数,比对了一下名单,发现有一个叫做杨桃的女生还没有到。


    一边的侯子明显然是做过点功课的,很快也发现少了个人。


    “奇怪,杨桃怎么还没到?”他看了眼不远处没几辆车经过的马路,疑惑道。


    “我记得我和她买的还是同一班高铁嘞,难道是路上出事了?”


    他拿手机给杨桃发了条信息,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杨桃的回信:【抱歉,出了一点小意外,十分钟之内就能到。】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大家便决定在山下等一等她,顺便也能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


    枫江观的第一批住观义工一共有八人,男生四个女生四个,都是来自临江省的不同地方。他们的年龄也差得不多,最大的侯子明今年26岁,最小的傅思涵妹妹刚满19。


    侯子明人如其名,简直像只猴子一样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把气氛活跃得很不错。


    众人很快便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年轻人们相谈甚欢,把刘婉和岑绩临这两个年过三十的也混成了好哥们。


    约莫七八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山门口停下,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瘦弱的女孩。


    杨桃下车之后一眼便看见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群,连忙拖着行李箱向众人奔去。


    “抱歉我迟到了。”杨桃充满愧疚地对众人道,弯腰鞠了一个大躬。


    “哎呀没事没事,我们也没等多久。”侯子明飞速上前扶起杨桃。


    然而,当杨桃抬起头时,侯子明却是怔了一下。


    “杨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他诧异道。


    他这一嗓子,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岑绩临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杨桃满面灰土、双眼无神,印堂和眼下都泛着明显的青灰,双耳也没有任何光泽。她摇摇晃晃地站立,半个身子都靠在行李箱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岑绩临的眼神变了变——稍稍知道些相面知识的都能看出来,这是要倒大霉的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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