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姻缘
作品:《半句情诗》 拍摄持续到下午三点,工作人员在整理设备,宋格叫走岑朗和林清芮讲戏。
商毓凝独自在寺庙里转悠。
过了一天中最热时段,暑气依旧强盛。
青山寺后山草木葳蕤,遍地林荫,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循着青苔小路,行至山灵栖梧入口。
老太太头发花白,躲在树荫下摇蒲扇,乐呵呵问:“小姐许愿吗?很灵的。”
木柜台上摆满桃木许愿牌,旁边贴了个标志,上书:千年古梧桐,所愿皆可偿。
下面贴了个二维码,底下一行字:五块一个九块俩。
“给我一个吧。”
“好嘞。”老太太蹬腿起立,“求平安还是求姻缘?”
商毓凝这才发现,每一堆许愿牌都有细微差别。
她想了想,答:“平安和财富都来一个。”
“不要姻缘?”
“不要。”
扫码付款,老太太递给她两个许愿牌和马克笔,指着一个方向。
“看见那棵千年梧桐树没有?挂的越高越灵。”
坐在石凳上,她抓着马克笔,在财富牌上一笔一画书写。
忽然后方投下阴影,耳边响起一声低笑。
“富字写错了。”
“不可能!”
程澈弯腰,下巴抵着头顶,捉住她的手放到“富”字,在宝盖头下添上一横。
温热鼻息往下蔓延,他蹭她耳朵,“这都写错,还怎么当富婆?”
“说话就说话,”商毓凝耸肩朝一侧倾斜,嗔怪地瞪他,“靠那么近干嘛。”
“怕你听不见。”程澈绕过石凳,挨着她落座,“叔本华说财富像什么?”
“关你什么事?”她遮住许愿牌,挪到石凳另一边,拉开两人距离。
程澈提起许愿牌,她扫一眼,两块都是求姻缘的。
果然是大猪蹄子,求姻缘都求两份。
写完两个牌子走向梧桐树,千年古树海拔惊人,她踮起脚尖都够不到最低的树枝。
旁边倒是有人字梯,但是没人帮忙扶着,她不敢爬。
脱下高跟鞋使劲跳,树枝是碰到了,可挂不上去。
余光不自觉被一跳一跳的脑袋吸引,程澈嘴角微扬。
且看她能坚持多久,他气定神闲,把书写速度降到最慢。
连跳十六次,商毓凝气喘吁吁,决定暂时放一放千金难买的自尊心。
“程澈,帮个忙。”
“叫我什么?”程澈顿笔,抬眸,好整以暇瞧着她。
她眼一闭心一横,“程煜澄,帮帮我!”
他抿唇轻笑,缓缓摇头,“不对。”
“……”
狗男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长得高了不起?本小姐还就不信靠自己挂不上去。
商毓凝穿上鞋纵身跳,跳起来脚就不沾地了。
一双矫健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紧贴后背的胸膛剧烈起伏。
“崴几次脚了还不长记性?”程澈呼吸急促,语气暗含责备意味。
脑海里匆匆闪过几个画面,一群医生围着病床宣布她无法再跳舞。
泪水濡湿眼眶,模糊视野中,病房门口穿校服的少年,神色悲伤。
她甩甩脑袋,举起许愿牌挂上树梢。
平安牌:祝爷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财富牌:叔本华说,财富就像海水,喝的越多越渴,所以有生之年能让我渴死吗?
程澈看完取笑她,“你的地得也用不对。”
商毓凝给他一个白眼,“得得得,你厉害你有文化。”
“让我看看你写的什么。”
凑近他扒拉,程澈遮遮掩掩不肯给她看。
商毓凝秒垮脸,气势汹汹逼问:“你是不是一个写我一个写林清芮?”
他无奈,把两块许愿牌亮给她看。
左边:祝晏哥和嫂子白头偕老
右边是几排扭来扭去的虫子,看起来像西班牙语。
最后一句手工加粗:希望我太太早点回家
“祝梁晏和姚小萱白头偕老???”她拨动左边牌子,“你有点搞笑。”
程澈笑而不语,把许愿牌挂在她的旁边,手指逐一点过。
恰好有风,满树木牌嗒嗒嗒,像他指尖流出的音符。
正闭目聆听,鼻尖忽地一热。
是他的指腹。
点在她心上。
*
暮霭沉沉,青黛远山朦朦胧胧。
六月天说变就变,长长雨丝斜撇在车窗上,商毓凝无端心悸。
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翻出手机,把ATM从黑名单放出来,重新加上。
「公主病」下雨路滑,你让韩泰开车当心点。
「ATM」大巴车相对危险,要不要过来跟我一起?
商毓凝已读没回,接着给乔诗浅发消息。
「公主病」宝贝你在华港还好吗爱心.jpg
「女王范」不太好心碎.jpg
「女王范」好大一盆狗血啊!我真的这辈子没撞过这种大运等我回去跟你说么么
接着,她把远在柏林的爸爸、乔闻川、姚萱、梁晏、傅珩、徐瑾逸等人都慰问一遍。
不安感仍挥之不去。
雨越下越大,过往车辆愈来愈多,城市道路拥挤。
管家打来电话:“大小姐,老爷中风昏倒了。”
“你说什么……”
管家把话重复一遍,手机啪嗒落地。
“停车!”
“怎么了喻柠?”岑朗回头问。
商毓凝不答,解开安全带,拾起手机,匆匆朝车前门走。
“程总,好像是夫人下车了。”
程澈闻言往外看,的确是商毓凝,撑一把小伞飞快竞走。
他下车追上去拉她,四目相对一瞬间,珍珠泪翻滚而出。
“爷爷中风了。”她望着他,嘴唇直哆嗦。
程澈揽她入怀,手掌在她后脑勺上揉了揉,“别怕,我和你一起回去。”
*
中式院墅歇山居,草木环抱临水轩,一池红鲤跃出水面,吐个泡,摆下尾,落回湖中。
大雨滂沱,湖面波澜四起,轩中女人凭栏而坐,手拈一柄团扇,闲适安然。
“商毓凝快回来了吧?”
“刘管家已经通知她了。”
商锦玟点点头,“我爸呢?”
“大爷和四爷都在老爷房门外守着。”秘书不知她究竟想问谁,便将两个人都答了。
“稚姝这段时间没闹幺蛾子吧?”
“稚姝小姐除了去找过一次林清芮,没出过门。”
那就好,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枕戈待旦多年,商锦玟一直在等这个契机。
老爷子有四子二女,老大老三老四皆资质平庸,难当大任。
唯独老二商楚钦,即商毓凝她爸,聪慧过人,敏而好学,是老爷子敲定的继承人。
可惜,是个大情种。
老二移居德国后,老大和老三共同打理商家产业,在他们励精图治下,商家江河日下。
老爷子焦头烂额,不得不召回孙辈最出色的商锦玟协助管理。
商锦玟有魄力有手段,短短三年,定和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老大自认能力有限,想着和商锦玟是一家人,便以女儿马首是瞻。
商锦玟乘东风青云直上,可她面临着养父相似的困境——无论她如何出色,爷爷始终偏爱商毓凝。
而且,她的处境比养父更糟。
在商家人心里,锦玟小姐和大小姐,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是四叔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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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养父养母总有一层隔阂。同父异母的妹妹恨她,而生父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至于商毓凝,初到商家,这个堂妹是愿意亲近她的,可养父总拾掇她跟商毓凝明争暗斗,两人渐行渐远。
如今,都不重要了。
亲情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钱是生存之本,权是尊严基石,这两样才是人存于世间不可或缺的东西。
喝完一盏茶,商锦玟撂下茶杯,“备车,回商宅。”
*
“我要见爷爷,放我进去!”
商稚姝被嘶吼声闹醒,摸黑拍开总控灯,趿着鞋来到窗边。
夜幕深深,院中雨伞排成长条方阵,犹如一朵朵黑色荷叶,在风雨中飘摇。
院中灯火通明,路面积水皎洁流光,这阵仗,应该有大事发生。
为首那把雨伞微微抬起,白大褂和红长裙,瞧着甚是般配。
摔下窗帘,她拉开房门问:“刘叔,发生什么事了?”
刘管家叹气,“老爷中风了……”
商稚姝两眼圆睁,“什么?”
“大小姐回来探望,但是大爷和四爷不准她进门。”
“四……”她脚步一顿,“你说我爸回来了?”
门廊下站满人,老大商弘业夫妇、老三商经武一家都在。
混在人群中的,还有商永载。
他倚着檐柱,抽着烟,猥琐目光在商毓凝身上流连。
两方人马隔着雨帘对峙。
“大伯,三叔。”程澈先礼后兵,“爷爷重病,我和毓凝只想进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他挑起眼睛,睥睨守在门外的保镖,“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程少爷,你带这么多人闯进我们商家,又是什么意思?”
商锦玟率众赶来,绕过方阵拾级而上,站到商家人最前面。
她身穿新中式衬衫,下搭马面裙,通体黑色穿搭将视觉身高拉长,予人身形伟岸之感。
利落短发在风中轻扬,有几分雷厉风行女强人的韵味。
站在她身后的几位长辈,几乎下意识联想到程澈祖母程书御年轻时的模样。
程澈不屑一顾,“我太太姓商,回家探望爷爷,家人却将她拒之门外,没这个道理。”
“天底下姓商的人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商锦玟淡定从容,“姓商,不代表是我们定和商家人。”
目光转移到商毓凝身上,“你爸十年前已经和商家断绝关系,你是他女儿,自然不再是商家人”
十年前,是他们高考那一年,程澈怔愣,垂眸看怀中妻子。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商楚钦会和商家断绝关系?为什么商毓凝不辞而别?
一连串问题隐于夜幕之后,闪电撕破夜空,陈年旧事呼之欲出。
“三叔,三婶,我就想见见爷爷。”商毓凝投去求助的眼神,商经武为难地瞅她一眼,默不作声。
三婶叹了口气,“毓凝,先跟程澈回去吧。”
“爷爷认毓凝这个孙女,这商家就有她一席之地。”程澈冷笑,“你们最好让路,否则我不介意带人闯进去。”
“我们商家是不如程家,”商锦玟面无表情,声音略沉,“但私闯民宅是违法行为,还请你掂量清楚。”
程澈满不在乎,商经武当起和事佬,“锦玟,你爷爷最疼毓凝,让她进去看一眼吧。”
“三叔,你是老糊涂了吗?”
三婶一听自家老公被小辈数落,气不打一处来,“你百般阻挠,无非就是想私吞属于二哥的股份……”
“三婶。”商锦玟冷冷睇她一眼,“慎言。”
老人生死未卜,儿孙就急着瓜分家产,真是荒谬至极。
看他们争执,商毓凝苦涩一笑。
猝然对上商永载,心脏猛地一抽,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