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马驰起得比以往都早，挑了木桶到水井边打新鲜的水，正巧碰见了晨练的任翼，两人打了个招呼，马驰问他怎么没在公主门前守着。


    “纸涵姑娘有事要跟公主说，让我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今日公主不出门了，让我吃完早饭再去当值。”任翼一边说，一边帮着马驰把桶挂上去，然后打水。


    “哦，所以你还不困，在这里锻炼？我看你刚才那几个招式，真是利落好看。”马驰夸道，不愧是在公主身边当侍卫的，果真有两把刷子，虽说钱有道走了之后公主身边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但有个这样厉害的人在，总归是让人安心不少的。


    任翼微笑，自从知道了郭兼的事，他抓紧时间精进武功，只担心郭兼背后还有其他人，不敢松懈，化骨散的事还悬在心头，目前复仇的事好歹有了一些眉目，他心里那块大石头稍稍松了些。


    “哎，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教我一些把式？”马驰打好了水，也不着急走，依着任翼刚才的动作比了个样，“我从小就想，嗯，能像你这样。”


    话及此处，马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小时候和母亲相依为命，孤儿寡母，经年的冷眼与欺凌，让他从小就希望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把那些欺负他母亲的人统统打跑，只可惜他母亲早早去世，而他辗转，现在当了马夫，养活自己是不成问题的，只是，只是......


    这些陈年旧事，马驰没有跟面前的少年多说。


    “这有何难，”任翼大方回应，“若是大哥有意，每日早上咱们一道晨练，先从防身的招式练起，兼着还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既如此，多谢你了。”马驰听了，高兴得不得了，挑水的步伐也轻快起来，跟任翼简单说了两句，就又回马厩打扫了。


    等他回了马厩，褚东也起来了，简单收拾了自己，就跟着一起打扫马厩里的污物，给马换了新鲜的干草和水，二人一道去厨房吃早饭，路上，褚东说起想回家看望母亲的事。


    “纸涵姑娘说我情况特殊，公主特许可以提前支取工钱，我想在城里买药回家，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跑腿的，尽可以告诉我。”褚东的情况，来的那天就已经说过了，他想起自己为了得到一份工作撒谎的事情，还是会感觉到不好意思。


    “我晓得的，今天上午我要跟着厨房出去采买，你母亲的病，需要些什么药，我可以一道带回来，咱们既不耽误府里的活计，你也可以早些回家。”马驰想着这孩子怕也是不常来城里的，他对街上的店比较熟悉了，之后带着褚东一道走走，省得他性子单纯，被人骗了还傻乐。


    “那太好了！过会儿回来了我就把方子给你！”褚东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这样他回家能多待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出来这些天，家里怎么样了。


    至于褚东究竟哪天回家，两人还得问过了公主的出行安排才能确定。


    厨房里，钱余跟着黄少月早早就蒸了馒头，熬了清粥，旁边有酱菜和油辣子之类的可供佐粥来吃，王吉祥想露一手，做了小面，油辣子的香味在空中弥漫，这样一碗下肚，仿佛是在激励大家努力挥洒汗水。


    “小马哥，褚东，来了啊！”墨迟挑了一碗小面，正满头是汗，哧溜哧溜地吃，旁边碗里放着两个馒头，底下铺着酱菜，是预备给笔农的。


    他吃的畅快，但油辣子在嘴里还是有些冲，便又盛了半碗清粥，吃了之后才感觉好些，跟大家打了招呼便回前院去了。


    马驰给褚东盛了粥，叫他先吃，然后问黄少月什么时候出门，他好把车拉出去，说定到管事房签到之后，若是公主没什么别的吩咐，即刻上街采买。


    任翼带着木泽和木秀来吃早饭的时候，马驰已经吃完了两个馒头，和褚东把碗筷放到一边，几人互相打了招呼，说了些天气真好之类的话云云。


    木泽和木秀见王吉祥做的小面还有许多，想是他没计算好量，做多了，便一人一碗面，又各自拿了个馒头，开始了碳水配碳水的一餐。


    笔农回来送碗，见两个孩子埋头吃饭，放了两块饴糖在他们面前，笑了笑，“吃吧吃吧，还是之前留下来的。”


    任翼刚晨练完，不是很饿，只一碗清粥下肚，然后跟木泽和木秀说要去见一见周诠，之后周先生回瑾王府，两人要跟着的。


    “周先生要回去了？”钱余听见了，不解地问道。


    “还没说是什么时候，不过周先生说他在瑾王府还有事务，须得回去处理的，先生东西多，府里也不能缺了人，木泽和木秀跟着好些。”任翼解释道。


    钱余深信不疑，王吉祥开口，想换个话题，在一边说起巴蜀那边有个很有名的算命先生，每天只算三卦，准的不得了。


    “我们那里，家里生了小孩的，都会去找他算命，运气好的话，这个卜闻子愿意给这孩子算一算，若是有什么劫数，想个法子渡过去，保这孩子一生平安，不过......”王吉祥话锋一转，“近年来这卜闻子鲜少算命了，大家反倒高兴起来。”


    “这是为何？”钱余问道。


    “嗨，这不就说明倒霉的孩子少了嘛！大家都能平安长大，所以就算卜闻子不算，当父母的也高兴啊！”王吉祥说道，却注意钱余面露凄恻。


    王吉祥有些慌乱：“唉，怎么了？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好？当我说了胡话，别在意。”


    “不，不是这样的，”钱余摇摇头，“没什么。”


    钱余有些感慨，她小时候从钱府下人的闲聊里拼凑出了自己的来历，自己是因为一个破烂道士的话才活下来的，若不是有那个人，自己可能就被冻死在冬天的河水里了，如今听到王吉祥说起的算命先生，没来由的有些亲切。


    但是她也没有沉溺在情绪中，转头就把中午要用的菜洗好了，这样王吉祥烧饭的时候能轻松些。


    黄少月打听过钱余身世来历，知晓其中缘由，见王吉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打算找个时机和他说说其中缘由，钱余还在这里，这事就先这样翻篇，免得女孩子不自在。


    饭厅里，纸涵匆匆吃完，便先行告退到管事房等人来签到，吕默一个人细细品味着小面的滋味，默默从衣袖中翻出了那本《公主的在逃驸马》，这让她想起了一边看小说一边吃外卖的大学生时光，啊，真怀念啊。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干的事情。


    不想任翼来的时候，正碰见这一幕，没想到吕默竟然也对小说有着和万青一样手不释卷的喜爱，想起她之前关于礼仪的言论，原来是有迹可循。


    他默默站在门口，并不打扰。


    吕默吃完了也不急着离开，就在饭桌上看书，任翼听着她有时掩不住的笑声，实在忍不住了，借着收拾碗筷的事旁敲侧击地问她今天是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


    吕默想了一下，纸涵现在应该在管事房忙签到和文书的事，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黄少月上午要出门，那下午才能和王吉祥在议事厅说事，府里的藏书阁一事等纸涵回来再说，最好在上午弄好，那她现在还有一会儿时间，任翼不知道抽什么风要帮她收拾碗筷，以往都是纸涵拿去厨房的，估计他放完碗筷会自己去签到的，大家都有事，那她现在就去看看白云好了。


    一番思索，吕默开口说道：“你去忙吧，顺便喂一下凌风和惊羽再回来，我去看看白云。”


    任翼又领着任务走了，回厨房的路上碰见周诠，他也拿着自己的碗筷，正往厨房走。


    “任翼？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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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时候见到你，真难得。”因为任翼一般只在中午和晚上跟周诠一道吃饭，再加上不时和吕默外出，就在外面吃了，所以早上见到他，周诠还是蛮意外的。


    任翼也很意外，因为周诠实际上不是习惯自己搬东西的人，准确来说是东西太多自己搬不动，在瑾王府的时候应该都是交给小厮的，来了公主府之后，任翼也不确定他是怎么适应的，现在看来，应该是适应了府里不多的人都把重心放在公主身上，他已经学会了自己把碗筷放回厨房。


    “先生早上好。”任翼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先生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是公主有吩咐吗？”周诠问道。


    “是的，公主今天是要把藏书阁好好改造一番，府里就先生最擅长这些事情了，还请先生帮忙。”任翼说道，想起吕默沉迷于小说的样子，狠了狠心，“而且，先生应该也知道，之前府内有恶仆，欺侮公主，误了公主教导之事，还望先生多多指导。”


    “不敢说指导，不过，在下多年积累，有一二可以与公主探讨。”周诠说道，虽然说的话很谦虚，语气却带着一丝掩不住的骄傲。


    等到了厨房，任翼本以为周诠放下碗筷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很熟练地撸起了袖子，问厨房今天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任翼不解，任翼站定，却见黄少月说今日要出门，问周诠是不是想吃鲈鱼，晚上倒可以做鲈鱼羹来。


    “这，这太好了，哎呀，鲈鱼羹里面加些什么呢？”周诠见今日厨房都收拾好了，瞧见钱余在擦灶台，心里猜是这姑娘偷偷关照的，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今日早些出门，为的是要买新鲜豆腐回来，鲈鱼羹里加豆腐，先生觉得如何？”黄少月笑语盈盈，这周先生虽然看上去一副斯文样，倒是个直率的人，也不装模作样，干起活来挺爽利的，她对这个人有些改观。


    周诠咽了口水，连连称好，见黄少月和钱余都收拾好了，便跟着一道去管事房里签到。路上经过议事厅，可以看出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因为年岁久了，透出些古朴的味道。


    管事房里，纸涵给王吉祥、木泽和木秀都拟好了文书，只需要画个押做做样子，好方便之后的行动。不过做戏做全套，纸涵跟他们说了平常签到签退的注意事项，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切记切记要及时跟她讲。


    “工钱还是会照发给三位的，钱不多，公主说权当给你们当零花钱使。”程序都走完了，纸涵今日的一件大事了结，收好文书，等着其他人来签到。


    “这府里的规矩真是有趣，对了，纸涵姐姐，不是说我们还要帮着周先生搬行李的吗，什么时候去啊？”木秀在签到簿上画了个勾，顺便帮木泽也签了到，想起他们兄弟俩的任务对象之一，好像还没见过呢。


    木泽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拍了拍木秀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果然，门外的周诠恰好听见了“搬行李”，想着自己这事已经在新人里都传开了，不由得有些难为情，进门时装作没事的样子，“这就是府里新来的小厮啊，公主眼光真好，看上去就精神，哈哈......哈哈。”


    心里却疯狂吐槽着吕承瑾不给自己配个侍从，搞得自己在人家这里住着，添了不少麻烦。


    黄少月和钱余速度地签好到，纸涵递了一张纸条，说是府里还需要的其他东西，请一并买了回来，又将装了二十两银子的荷包递给了黄少月，当做预算。


    马驰已经把板车拉到门外等着了，黄少月带着钱余出门采买，王吉祥回厨房准备午饭，纸涵和任翼都得去吕默身边，任翼让木泽和木秀把鸽子喂了再到花园里来，只有周诠，好像没什么吩咐，有些不得劲。


    怎么就自己没什么事干的感觉？周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