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春心乱(十四)
作品:《宋师兄今天掉马了么》 梆子不知响过几巡,窗内烛火却仍亮着。
顾连舟斜倚在榻边,修长指节拂过书页上“女扮男装俏驸马”几字,微微一顿,终是揭开了下一页。
这话本尚新,内页纸张洁净挺括,触手生硬,竟好似无人翻看过一般。
他不由蹙眉。
那日师兄急不可耐地将书夺去,竟没有读上一回么?
心中狐疑,视线重新落在纸上。
【第一回:藏红妆】
【永昌年间,江南有一户苏姓人家,生得一位千金,名唤苏玉棠,此女生得杏眼樱唇、身段风流,偏生性子刚烈,自幼不爱女红爱诗书,常叹:“女子为何不能如男儿般建功立业?”】
【恰逢其父遭奸人陷害,家道中落,玉棠为查真相,心一横,剪青丝、束胸腹,取兄长旧衣换上,又用姜汁涂面,扮作男子模样。】
目光下移,落在最后一行字上:【这易容之难,喉结难掩、步态难改、声线难调!玉棠白日嚼粗砂哑嗓,夜半对月练男步,三月方成。】
顾连舟抬手轻抚过咽喉处的凸起,下意识地回忆起师兄的模样。
师兄虽穿得严实,却同自己一般,是有喉结的。
再看书中这苏家小姐,仅靠衣领遮掩,手段简单易暴露,若有人存心试探,岂能不识破?
正思量着,置于脖子上的手一顿。
顾连舟眼中闪过一丝恼色。
他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匆匆向后翻了几页,目光扫过那“俏驸马辨雌雄”几字,顾连舟呼吸一窒,做贼似的缓缓坐直了身。
【寻常男子或须髯如戟,或面如锅底,纵是白面书生,也少不得几分粗粝,那俏驸马虽用姜汁涂面,终是“雪里透霞”,颈后耳根肌肤细嫩,沐浴时水汽一蒸,便露了女儿本色。】
这其中竟有如此多的讲究么……
再读下去,他只觉好似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颗心跳得愈发快起来。
但见其上密密麻麻地写着【男子肩宽如扇,行走如松,驸马爷却因束胸紧勒,常不自觉地含胸侧身,活似那“风中瘦竹”,偏生透着一股子伶仃秀气。】
那些字句似生了钩子,将他心底的疑虑缓缓扯出。
师兄本就生得白皙,遭那汤泉一蒸,的确嫩如膏脂,平日里步履虽稳,却偶尔透出几分刻意的板正。
师兄声线清朗,却偶有几回惊慌失措时,尾音处又无端曳出一缕难以言喻的柔润,更不必说他从不与人共浴,日日穿着齐整……
顾连舟猛地合上书册,像被烫着一般将它掷至案上。
“无稽之谈!”他低声斥道,也不知是在驳斥话本,还是在喝止自己纷乱的念头。
他怕是着了魔。
竟会因一本民间话本,便对师兄生出这等荒唐的揣测。
可……
师兄绯红的耳廓在脑中挥之不去。
寻常男子与人接触也是这般反应么?还是说他自己先生出那龌龊的心思,便开始以己度人,肖想师兄?
他蓦地向后倒进榻间,抬手掩面,气息沉浊。
于衾褥间辗转时,布料摩挲的声响格外清晰,他睁眼看着帐顶暗纹在夜色里模糊成混沌的河流,直至眼皮发沉,那河流竟真的荡漾起来。
水纹裂处浮出漫天红绸,有人穿着嫁衣立在船头,金线绣的鸾鸟衔着珠串,随转身的动作叮当乱响。
面纱被风掀起时,他看见师兄眼尾染着胭脂色,朝他露出灿然的笑来。
“师弟,看我放火烧了这艘画舫!”
那声音不像在平康坊时般低沉,裹着蜜糖似的黏稠,惊得他向后踉跄,几乎跌进身后冰冷黑暗的河水之中。
混沌红光应声碎裂。
顾连舟猛地睁开双眼,屈肘坐起身,额角抵着冰冷的床柱,沉闷的敲门声仍在持续,每一声都像砸在他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
床榻间好似还残留着梦里的河水腥气,他抬手重重按了按心口,仿佛要将那荒唐景象摁回胸腔,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的汗湿。
“咚咚咚——”
“师弟,开门呀!”
师兄的呼唤声越过高墙,落入耳中。
抚着心口平息片刻,他方起身换衣,走出寝房打开院门。
甫一开门,便见师兄提着食盒冲他不满地嘟囔:“喊你好长时间了,做什么美梦呢,也不给我开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连舟想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梦,视线颇不自在地从师兄脸上扫过,心虚道:“做了些怪梦。”
面色狐疑地看着自家师弟,宋岐灵拎着食盒便往里挤,“堵在这作甚,快放我进去。”
“我见你昨夜只喝了一碗稀粥,还担心你饿得睡不着,原来是我多虑了。”她侧身绕过师弟,下意识提起食盒隔在胸前,却见顾连舟这厮怔怔地望着自己,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怎么?感动坏了?”她笑着往前走,全然不知师弟心中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顾连舟僵硬地转过身来,望着师兄单薄的背影和垂落身侧的食盒,眉头渐蹙。
师兄方才……
为何要刻意避开他?
宋岐灵快步行至院心的石桌旁,利落地打开食盒盖子,端出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金黄的油条、两碗熬得糯软的米粥,并几碟清爽小菜,在石桌上一一摆开。
“发什么呆?”她回头催促着师弟,“快去洗漱,粥一会儿该凉了。”
顾连舟这才如梦初醒,昏沉地应了一声,打来冷水扑在脸上,寒意稍稍压下了心底那点难以言说的混乱。
“昨夜那床是彻底散架了,自是没有修理的必要了。”宋岐灵咽下一口包子,睨向师弟,“用完饭后,我想去城东的木作坊一趟,你随我一道?”
“好。”顾连舟自是应允,洗漱完毕,这才掀起衣摆坐于桌前,目光扫过师兄微动的咽喉处,执筷的手一顿。
晨光熹微,落在宋岐灵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只见那喉部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滑动,弧度轻柔,与话本中描述的“男子喉结凸起”似乎有着细微区别……
“怎么不动筷子?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察觉到他的注视,宋岐灵抬起眼,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瞧我作甚,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顾连舟仓促低头,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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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只小笼包咬了一口,却食不知味。
那话本里的字句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不散。
耳后颈侧肌理细腻、雪里透霞……
他的视线又不受控制地溜向师兄的耳后。
只见那里的肌肤果然细腻异常,阳光几乎要将其穿透,甚至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而师兄低头时,一截纤长的颈子自严实的领口露出,线条流畅柔韧,不似男子般粗硬的骨骼感。
疯了,他当真是疯了。
青天白日的,竟生出幻觉来了。
谁说男子就该粗壮硬朗?
纤细柔韧就不属男人之流了么?
如此贸然的猜测,究竟把师兄置于何地?难不成只是为了满足他那可怜的幻想?
他对师兄的情谊……何时扭曲至此了?
直将包子塞了满嘴,师兄的手掌在面前用力挥了挥,他方回过神来。
“别是饿久了,饿傻了吧?”师兄眼中闪过一抹忧色,旋即倒了杯茶递过来,“饭不是这么吃的,这儿还有许多,不够再吃便是,莫噎着自个儿呀……”
顾连舟怔怔接过茶杯,顺从地仰头饮下,余光却瞥见师兄抬手,顺着他的后背慢慢地往下轻抚。
“可怜见的,原是我亏待了你。”宋岐灵忽而想起师弟一路跟着自己没少受罪,先前又因自己险些丢了性命,不禁良心隐隐作痛。
她索性放下筷子,将满满一包馒头与包子往前推了推,“以后你莫要藏着掖着,饿了便吃,那妖气虽不是天天都有,可饭还是管够的。”
顾连舟:“……”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饿。
温暖柔软的手指抚过脊背,所经之处,带来一阵怪异的熨帖。
顾连舟垂眸掩去眼底的波澜,“师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般哄我像什么样子?”
宋岐灵失笑:“哪里就哄你了,这不是怕你噎着么。”
她收回手,肘尖抵着石桌,托腮看着师弟慢条斯理地用饭,眼底笑意不散。
叫她盯着久了,顾连舟颇不自在地抬眼,目光闪烁,“怎么了?”
宋岐灵唇角扬起,忍不住道:“师弟,有你在身旁作陪,我很开心。”
院子里霎时静了下来,只余风吹叶片的细碎声响。
顾连舟咀嚼的动作慢了下去,一双漆黑的双眼微微睁大,似是没能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强自镇定,尾音却不由自主地绷紧:“怎么,师兄如今也习惯有人相伴了?”
分明以前还对他百般推拒,恨不得早早钱货两讫,拍拍屁股走人,如今却是这般……
究竟是喜欢有人作陪,还是因为作陪的那个人是……自己?
想到此处,一颗心愈发胡乱地跳动起来。
未能料到师弟会如此反问,宋岐灵怔了一瞬,没来由的心虚,索性偏开头不去看他,“只是一人吃饭着实寂寞,有你在旁,很是下饭。”
这理由倒是新鲜。
顾连舟倏尔笑出声来:“原来师兄是拿我当盘菜了。”
宋岐灵:“……”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