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儿跟着无牙走了六，七日。


    终于在一处山林中感受到了哪吒的气息。


    她心头一跳，快步奔了过去。


    只见空地上，哪吒正背对着她擦拭火尖枪，他听到有脚步声，猛地回头，当看清来人是白檀儿时，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骤然睁大，枪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你怎么回来了？”哪吒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明明用旋风将她送了千里之外。


    白檀儿攥着衣角，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走，我想陪着你。”


    话音落地，哪吒忽然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小鼠妖，她的眼睛还肿着，显然是哭了一路，可脸上却带着一股不肯退缩的坚毅，偏偏嘴角微微抿着，又透着几分温顺。


    不知为何，他平静了几百年的心湖，竟像是被石子砸中，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


    他喉结动了动，没有再赶她走。


    冰冷绝情了几千年的他，在此刻不得不承认，他早就在日夜相处之中，对面前的这只小白老鼠精产生了不一样的情书。


    忽然，一个身影偷袭哪吒，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感情联络。


    哪吒猛地回头，只见无牙正攥着赤焰火种和玄冥冰魄。


    “你在做什么？”白檀儿大声质问。


    此时无牙脸上哪还有半分温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狰狞。那笑容挤在他原本清秀的脸上，像是一张贴歪的画皮，说不出的可怖。


    “我早就该发现的……”白檀儿猛地想起之前的细节，“你身上的妖气根本不是斩妖来的，还有你对女娲娘娘的追问，全是假的！”


    “假的？”无牙嗤笑一声，抬手在脸上一撕，那张“无牙”的面皮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底下露出一张覆盖着青鳞的脸，三角眼，尖獠牙，正是之前被他们打退的蛇妖青磷！


    “是你！”哪吒惊怒交加，当时他明明刺穿了这妖怪的内丹，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把无牙师兄怎么了？”


    青磷笑得阴狠，“至于你那真正的无牙师兄……”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白檀儿骤变的脸色，“早就成了我腹中的养料，连骨头都没剩下。”


    白檀儿气得浑身发抖，要为师兄报仇，抬手就要放出法术，可金光刚到青磷面前，就被一道红影挡了回来。


    白檀儿被哪吒接住。


    妲己没看哪吒和白檀儿，径直从青磷手中拿过赤焰火种和玄冥冰魄，又从怀中掏出闪着光芒的石头。


    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补天石！


    “补天石怎么会在你手里？”哪吒瞳孔骤缩。


    妲己冷笑一声，指尖划过补天石：“你们连女娲娘娘的话都参不透，还敢找补天石？这石头哪里是什么神物，根本是‘心中执念’的显形！”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三件物品合在一起。赤焰火种，玄冥冰魄，补天石嵌在中间，骤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哪吒恨自己居然没能参透女娲娘娘的话语。


    他双目紧闭，胸口忽然浮现出一颗暖金色的宝石，正是他藏在心头的、属于自己的“执念”。他推了白檀儿一把：“向后站！”


    不等白檀儿反应，哪吒已握着宝石冲向妲己。双方法术相撞，金光与红光绞在一起，哪吒趁机想要将妲己的补天石拿出，从而将自己的石头补进去。


    妲己距离成功一步之遥，自然不能让哪吒得逞，于是拼命阻拦，双方越战越激烈。


    白檀儿和青磷，二人相互颤抖，蛇妖的修为高于白檀儿，白檀儿不敢轻举妄动，努力控制方向，找准时机，让自己的每一击都能打出效果。


    四人打斗的正热闹，空中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烟雾褪去后，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怪物，一个头上面长了两张脸，一面是殷夫人，一面是纣王。


    “哪吒……我的孩儿……”殷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妲己……孤的爱妃……”纣王的声音嘶哑低沉。


    哪吒的动作猛地顿住，妲己也僵在原地，原本激烈的打斗，竟在这一刻，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妲己看着面前的怪物，愤怒不已。


    “都是你哪吒，要不是你多加阻拦我的纣王，怎会是这般不堪的模样？”


    妲己发了怒也不在意人面示人，而是换上了一张狐狸脸，九条尾巴显示出来不断的舞动，手上的指甲快速生长，又长又尖，成为了一双自带的致命武器。


    “放肆！”


    一声怒喝自云端炸开，金光破开林雾，四大天王踩着祥云降临，手中琵琶、宝伞、宝剑、缠龙索齐齐指向地面，“哪吒，妲己，尔等私动执念、扰乱天道，还不束手就擒！”


    青磷见状不妙，哪里还顾得上妲己的计划，转身就想逃。


    白檀儿知道十次天兵天将众多，他们两人难以逃脱，但是还是想要拼尽力气给哪吒争取一些时间。


    法术刚凝聚起一丝，就被持国天王的琵琶声震得气血翻涌。她明知自己修为低微，却死死挡在通往哪吒的路上，


    “不知死活。”多闻天王冷哼一声，抬手将混元珍珠伞掷出，伞面张开，一股吸力猛地将白檀儿裹住。


    她挣扎着回头，只看见哪吒伸手想抓她，却被增长天王的宝剑拦住。下一秒，伞收光散，白檀儿被收进去，只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哪吒瞳孔骤缩，他若反抗，只会让天兵认定他“负隅顽抗”，到时候不仅自己难逃，白檀儿更是性命难保。


    妲己却还在拼死挣扎，红裙被宝剑划开几道口子，仍然不肯放弃。


    “母亲……”哪吒没有看打斗的天兵，只是望殷夫人的脸，然后抱着他埋头痛哭。


    聪明的殷夫人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轻轻抚摸哪吒的头发。


    最后，捧起哪吒的脸庞：“好孩子，别再做错事了。”


    哪吒呜咽着：“母亲，我……”


    殷夫人柔声说道：“哪吒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即便神仙也是如此……娘亲很开心，能再见你一面，但是娘亲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要让你付出痛苦的代价，所以送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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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言两语就定下了自己生命的走向。


    身后的纣王听到殷夫人主动要求消失，大为震怒：“孤才刚刚复活，才不要消失。”


    “爱妃，救我。”


    纣王的这一番喊话，让重伤的妲己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并且更加坚定了，一定要保住纣王的心。


    “我想你……”哪吒的眼眶第一次泛红，几百年的清冷瞬间崩塌，“我想让你回来，想让你看看现在的我……”


    “傻孩子。”殷夫人的光影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抚摸儿时的他，


    “娘看得见，你方才看那小姑娘时，眼里的光，那是活在当下的光，不是困在过去的执念。”她顿了顿，声音愈发轻柔，“别为我耗着了，好好活着，珍惜身边人……娘求你了。”


    “不要！”光影另一侧的纣王突然嘶吼起来，狰狞地争夺着控制权，“孤还没活够！妲己还在等我！”


    两股意识在撕扯，殷夫人的脸瞬间变得痛苦扭曲。


    哪吒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殷夫人痛苦地说：“动手吧。”


    哪吒眼含热泪，把手伸进了那一团亮光当中。


    他的嘴中一直呢喃着：“娘，对不起……”


    随着哪吒的话音落下，两颗“补天石”被掏出来，爆发出一阵让人睁不开眼的白光。


    纣王的嘶吼与殷夫人的叹息同时消散，光影化作点点碎光，彻底融入空气里。


    “不！”妲己见纣王在半空中潇洒，疯了般冲向哪吒，却被早有准备的天兵一剑刺穿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红裙。


    她踉跄着倒下，很快被天兵用锁链捆住，再无反抗之力。


    嘴角满是鲜血的，她口中还念念不忘地喊着：“大王，你怎能又弃我而去？”


    哪吒看着消散的母亲，最终，狠心将手中的两块补天石捏的粉碎。


    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地面上，他没了半分反抗天兵天将。见状，将其捆了起来，带回天庭。


    白檀儿不知在黑暗里待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发冷……


    远处传来一点光明，她踉跄着从亮点处逃出，他以为是哪吒来救他了，抬头撞见的却是木吒。


    木吒温声开口，将她扶稳，“是哪吒拜托我，把你救出来的。他让我转告你，等他回来。”


    白檀儿的心猛地揪紧，抓着木咤的衣袖追问：“哪吒呢？他怎么样了？还有妲己……”


    “妲己重伤被擒，生死未定。”木咤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哪吒没有反抗，乖乖跟着天兵走了。他犯的天规虽重，但终究没有伤及无辜，罪不至死……也需要受罚，至于受罚的期限还未可知，也许是几百年，也许是几千年。”


    白檀儿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可想到哪吒还活着，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声音带着哭腔：“那……那殷夫人呢？她怎么样了？”


    木咤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母亲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如今离去也算是天道得以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