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儿安顿好静公主后，回到皇宫与玉兔精碰面。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你千万小心。”


    玉兔精不舍得抱住白檀儿，“姐姐，我舍不得你。”


    白檀儿安慰道：“没事的，等你完成任务，我们终会有在相见的一日。”


    公主寝室的外面又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显然是宫女们又来给公主送东西。


    白檀儿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我该走了。”


    玉兔精依依不舍的松开白檀儿，白檀儿驾起一阵妖风，在宫女们推门进屋之前，消失在寝殿之中。


    白檀儿没有，直接返回了陷空山无底洞，而是借此机会，在人间转了一圈才回到洞府。


    洞府依旧，那几只小狼妖倒是将她“大王临走莫惹事”的嘱咐听进了几分，虽依旧嬉闹，却也将洞府维持得还算整洁，见她归来，个个欢欣雀跃，围着她嗷呜叫着讨赏。


    白檀儿心下稍慰，分了带回来的些许人间糕饼与它们，便开始着手整顿洞府，潜心修炼。


    经了这许多事，她愈发深知自身法力微薄，在这神佛妖魔并存的世界，唯有自身强韧，方能求得一线生机与自在。


    她扩张洞府，收拢周边些许灵智未开、却性情温顺的小妖，教它们规矩，打理内务，竟也将这无底洞经营得颇有几分气象，虽比不得积年老妖的洞府奢华，却也洁净安稳，自成一方小天地。


    然而，清静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一日，洞外忽然仙光微闪，一道鎏金法旨穿透禁制，径直悬于白檀儿面前。法旨之上，天威煌煌，言简意赅：命陷空山无底洞鼠妖白檀儿，充作西天取经路上一难，需设法与金蝉子转世结为夫妻，羁留数日，以全“八十一难”之数，不得有误。


    白檀儿看着那法旨，半晌无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剧本，竟与玉兔当初所拿大同小异！


    可她抬眼，仿佛能透过山洞望见九重天上那冰冷的目光。天庭谕令，岂容她这小小妖物拒绝？抗拒的下场，恐怕形神俱灭都是轻的。


    最终，她只能压下心头万般不愿，对着法旨草草一拜，涩声道：“小妖……领旨。”


    法旨化作金光散去，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满心沉重与无奈的白檀儿。


    自此，她一边继续经营洞府，修炼法术，一边开始心事重重地等待那传说中的取经人到来。她不知该如何去“结为夫妻”，只得吩咐手下小妖多加留意山外动静，若有东土来的和尚，立刻报知。


    等待的时光漫长而焦灼。她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还演练了无数次，希望到时候金蝉子转世能够顺利脱逃。


    就在她几乎要将自己逼疯之际，洞外却传来一阵轻快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银铃般欢快的呼唤：“檀儿姐姐！檀儿姐姐！我回来啦！”


    白檀儿一怔，疾步走出，只见玉兔精蹦蹦跳跳地向他走来。


    “玉兔？”白檀儿又惊又喜，却更疑惑，“你……你怎么来了？”


    “你此时不是应该在天竺国当公主吗？”


    玉兔精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拖进洞府，自己熟门熟路地找了个石凳坐下，拿起桌上的野果啃了一口，这才叽叽喳喳地说道：“姐姐！不用等啦！咱们自由啦！”


    “自由？”白檀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呀对呀！”玉兔精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是偷偷听到菩萨身边的童子抱怨才知道的！那个金蝉子转世在半路上，不知道遇上了哪个不开眼的厉害妖怪，居然……居然被吃掉啦！”


    “吃……吃掉了？”白檀儿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佛门钦定的取经人，就这么……被吃了？


    “千真万确！”玉兔精压低了些声音，却掩不住兴奋，“听说灵山那边好一阵鸡飞狗跳呢！取经大业被迫中断啦！所以我就赶紧找了个机会，装作大病一场，身体‘虚弱’，求国王王后让我去皇家别苑静养，然后趁机溜出来，又把真公主给换回去啦！反正取经人都没了，我这‘一难’也算自动作废了吧？”


    她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这下总算解脱了”


    白檀儿听完，怔愣了许久，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竟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蔓延开来。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她确实自由了！不必再去想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成亲”任务了！


    “所以……”白檀儿迟疑地开口，“我们……没事了？”


    “暂时没事啦！”玉兔精欢快地说，“我听那童子嘀咕，说金蝉子真灵不昧，会再次转世，但重新长大成人，怎么也得十八年吧？这十八年，咱们可是自在的！”


    十八年的自由时光！白檀儿眼中也终于染上了笑意。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既然如此，你便在我这里住下吧。”白檀儿拉起玉兔的手，“我这洞府虽比不得广寒宫精致，也比不得天竺皇宫奢华，但总归是个自在的去处。等到十八年后，那取经人再次上路，我们再各就各位也不迟。”


    “好呀好呀！”玉兔精求之不得，“我就跟着姐姐了！我们一起做个自由自在的山大王！”


    于是，无底洞中又多了一位成员。玉兔精性子活泼，心思灵巧，尤其擅长打理内务和捣弄药草丹药，她将月宫带来的仙草种子播撒在洞府开辟出的药圃里，又以山间灵泉灌溉，竟也长得郁郁葱葱。她与小狼妖们也相处融洽，常教它们一些简单的小法术，洞府内愈发显得生机勃勃。


    白檀儿则专注修炼，偶尔与玉兔一同在山间嬉游，或教导小妖，日子过得飞快且惬意。她们密切关注着外界的消息，等待着十八年后的那场“重任”。


    然而，十八年弹指而过。山外并无东土圣僧到来的消息。


    又过了十年，依旧风平浪静。


    玉兔精按捺不住，悄悄施展了某种月宫秘术，耗费了些心力探查，回来后小脸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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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白檀儿喃喃道：“姐姐……好像……又出意外了……”


    “怎么了？”白檀儿心中一紧。


    “第二世……那位金蝉子转世，好像……又在别处被妖怪给……吃掉了……”玉兔精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


    白檀儿：“……”


    这一次，两人沉默了更久。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变得有些麻木。


    她们继续等。洞外的日月交替，春秋轮回。


    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有时是通过玉兔秘术探查，有时是山野精怪间流传的传闻，有时甚至是天庭降下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不耐和焦躁的催促法旨，命令她们“严阵以待”。


    但所有的消息都指向同一个结局——那位金蝉子转世的僧人，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无论转世多少次，总会在抵达陷空山、抵达天竺国之前，就被妖怪给中途截杀，吞吃入腹！


    直到第十三世覆灭的消息传来时，白檀儿和玉兔精正坐在洞府口新搭的藤架下，悠闲地品着自制的花茶。


    听到小妖来报这个消息时，两人只是动作顿了顿，互相对视一眼，玉兔精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知道了。”白檀儿平静地挥退了小妖。


    “这都第十三次了……”玉兔精拨弄着茶杯里的花瓣，语气里已听不出丝毫波澜，“姐姐，你说，这第十四世……他还能走到咱们这儿吗？”


    白檀儿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谁知道呢。或许……依旧走不到吧。”


    连续十三世的失败，早已消磨尽了她们最初的紧张与忐忑。


    她们依旧守着这洞府，经营着这一方小天地，修炼，玩闹，打理药圃，日子悠哉游哉，仿佛那“取经大业”与“八十一难”，已成了遥远天边与她们无关的一个模糊传说。她们甚至开始觉得，这样自在的妖生，或许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苦苦等待，远不及西天灵山之上的那几位来得心焦。


    大雷音寺中，莲座之上的观世音菩萨，看着手中又一次黯淡下去，预示着金蝉子真灵再次重入轮回的玉碟，那双蕴含无尽慈悲与智慧的眉眼，也终于染上了一抹深重的无奈与决断。


    十三世了！整整十三世功德积累，皆毁于一旦！西游取经，传播佛法，泽被南赡部洲的大计，竟卡在了第一步如此之久！


    若再无万全之策，只怕这第十四世，乃至后续无数世，都将是同样的结局！


    菩萨垂眸，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千时空，


    五百年的风吹雨打，…或许，是时候了。


    唯有那天地生成的石猴，或许才能护得金蝉子转世，一路披荆斩棘，踏过这布满妖魔贪婪的漫漫长路，直至西天。


    观世音菩萨带着童子降下祥云于五指山前。


    经历了500年风霜的孙悟空见到来者是菩萨，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