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师兄弟三人，欢天喜地地接了“唐僧”离开陷空山，行不到十步，那八戒便觉着不对劲，嘟囔道：“大师兄，师父怎地这般轻飘飘的？好似没甚分量？”


    孙悟空闻言，心头一跳，忙定睛看去，只见那“唐僧”虽样貌无异，眼神却呆滞无光，行动也略显僵硬。


    他火眼金睛，金光一闪，顿时看破虚妄，哪是什么圣僧，分明是一只散发着淡淡妖气的绣花鞋！


    “好孽畜！安敢戏弄俺老孙！”孙悟空只气得一把将那绣花鞋扔在地上，掣出金箍棒，就要往回打。


    沙僧忙拦住道：“大师兄息怒！既是幻术，师父定然还在洞中！需得再从长计议！”


    悟空强压怒火，恨恨道：“这妖精着实狡猾！竟用此等龌龊手段！此番回去，定要掀了她的老巢，叫她形神俱灭！”


    三人当即再次气势汹汹地杀回陷空山无底洞。这一次，孙悟空化作一道清风，径直潜入洞中。


    孙悟空穿廊过室，忽见一处角落颇为僻静，有一扇不起眼的石门虚掩着，看起来便知里面一定有些东西。


    “哦？此地倒是不同。”悟空心念一动，推开石门。


    室内陈设简洁，却与洞中其他地方格格不入一套檀木桌靠墙设有一方小小香案，案上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一尊小小的青铜令牌！


    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一座宝塔图案，宝塔下方还有一个清晰的“李”字！


    孙悟空拿起令牌，这令牌他认得，正是托塔天王李靖的信物！


    “李天王？”悟空眉头紧锁，眼中金光闪烁，“这妖精洞中，怎会有李天王的令牌？莫非这妖精与李天王有甚瓜葛？或是与那三太子哪吒有瓜葛。”


    他想起那女妖行事虽有些荒唐，但洞府清雅，不似寻常吃人妖魔，手下小妖也颇有规矩，如今又见到这李靖令牌，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莫非这劫难，并非寻常妖怪作乱，这女妖，竟是天庭的人？


    “好个李靖！纵容手下妖孽为难俺师父，还敢戏耍俺老孙！今日定要上天庭问个明白！”


    他攥紧那青铜令牌，身形一闪，已出了无底洞，对八戒，沙僧喝道：“二位师弟看好洞口，俺老孙去天庭走一遭！”


    说罢，一个筋斗云，直上南天门。


    天庭，托塔天王李靖府邸。


    李靖正在静室打坐，忽有心腹仙官匆匆来报：“天王，不好了！那取经的孙悟空闯进府来了，气势汹汹，说要见您问罪！”


    李靖一听“孙悟空”三字，便觉头皮发麻，这泼猴可是个天大的麻烦精，避之唯恐不及。他皱眉挥手：“就说本王正在闭关，不见客！”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孙悟空已经闯过了阻拦的天兵，径直来到静室门外，高声嚷道：“李天王！好你个李天王！纵容妖孽在下界为非作歹，掳俺师父，戏耍俺老孙！你给俺老孙滚出来说个明白！”


    李靖又惊又怒，只得打开室门，沉着脸道：“孙悟空！你休得胡言！本王何时纵容妖孽？你擅闯天王府邸，该当何罪！”


    悟空也不废话，直接将那青铜令牌掷于地上，当啷作响：“瞪大你的眼睛瞧瞧！这可是你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那陷空山无底洞女妖的香案之上？那女妖与你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指使她为难俺师父的？”


    李靖低头一看，那令牌确是他的信物无疑，心中也是一惊。但他仔细回想，自己何时将令牌赐予下界女妖了？他掌管天兵，事务繁忙，数百年来接触过的仙妖神佛无数，一时之间，哪里想得起来一只下界妖物？


    他认定是悟空无理取闹，捡起令牌，怒道：“此物虽是我的，但或许是早年遗失，或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偷了下界，与本王何干？你休要在此污蔑！”


    “污蔑？”悟空冷笑连连，“那女妖洞府井然，不似野妖，分明是有人管教！”


    “放肆！”李靖怒道。


    两人争执不下，声音越来越大，孙悟空一口咬定李靖与妖精有关，李靖则坚称不知，场面一时僵持。


    就在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孙悟空的脑海中，如同电光石火般，猛地闪过一幅数百年前的画面。


    蟠桃园中，偷吃仙桃的他，曾瞥见哪吒身后，跟着一只怯生生的小白鼠！


    是了！就是那只小白鼠！


    孙悟空猛地一拍大腿，指着李靖喝道：“李靖！俺老孙想起来了！数百年前，蟠桃园中，哪吒身边跟着一只小白鼠精！是不是她？那无底洞的女妖，是不是就是当年哪吒身边的那只老鼠？！好哇！果然是你们家的人！”


    李靖被悟空这突如其来的一喝，弄得一愣。蟠桃园？小白鼠？哪吒？


    尘封数百年的记忆，如同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他似乎……似乎有点印象了。


    李靖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既有被说中心事的尴尬，又有种甩脱不掉的麻烦感。


    看着孙悟空那副“果然如此”的得意嘴脸，李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李靖即便已经记起白檀儿，但却装起糊涂来，假装未曾想起。


    “李靖！休要装糊涂！那老鼠精分明就是你儿哪吒昔日的灵宠！俺老孙在蟠桃园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孙悟空叉着腰，金箍棒顿得云砖咚咚响。


    李靖面色铁青，呵斥道：“休得胡言！哪吒早已在昆仑山受罚，闭门思过，与下界妖物有何干系？你速速离去，否则本王奏明玉帝，治你个诽谤天庭正神之罪！”


    “嘿！拿玉帝老儿压我？”孙悟空火眼一瞪，“你不敢认，俺老孙就去找那当事人对质！俺这就去昆仑山问问哪吒三太子，看他认不认得那陷空山的小白鼠！”


    此言一出，李靖一惊。


    “孙悟空！昆仑山岂是你能擅闯之地！”李靖急道，想要阻拦。


    可孙悟空性子一起，哪里拦得住？他一个筋斗云，身形化作流光，径直朝着昆仑山方向遁去！


    昆仑山灵气氤氲，终年积雪覆盖山巅，一片银装素裹，庄严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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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


    山腰一处被强大结界笼罩的平台上，哪吒正闭目盘坐。


    他周身气息内敛，眉宇间那抹惯有的锋锐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所取代。


    “哪吒三太子！俺老孙来看你啦！”孙悟空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静谧的山谷。


    哪吒猛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不悦。这孙悟空怎会找到此处？


    孙悟空隔着结界，手舞足蹈地将陷空山无底洞之事，如何遇到女妖，如何被绣花鞋戏弄，如何在洞中发现李靖令牌，以及他如何认定那女妖就是当年哪吒身边的小白鼠，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三太子，你倒是说说，那小白鼠是不是你的旧识？是不是你纵容她为难俺师父的？”


    起初，哪吒只是皱眉听着，觉得这猴子又来生事。但当他听到“小白鼠”、“无底洞”、“成亲”这些字眼时，平静的心湖骤然被投入了一块巨石！


    小白鼠……白檀儿？


    她竟然掳了金蝉子转世？梦想和唐僧喜结良缘。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升腾！不是愤怒于孙悟空的质问，也不是担忧于可能引发的麻烦，而是一种被背叛的刺痛感！


    白檀儿当年明明答应过会等他，然而不过600多年的光景，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和别人在一起。


    “她……竟敢……”哪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冰冷怒意，“谁给她的胆子！”


    孙悟空见哪吒这般反应，心中更是笃定，嘿嘿冷笑道：“果然是你的人！这下没跑了吧！快跟俺老孙去玉帝面前说个清楚！”


    就在哪吒怒火中烧，几乎要冲破结界束缚的刹那。


    “嗡……”


    笼罩平台数百年的强大结界，骤然内敛，随即如同冰雪消融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昆仑山清冷的空气毫无阻碍地涌了进来。


    刑期……到了。


    哪吒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看也没看旁边还在叫嚷的孙悟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云海，直射向下界陷空山的方向。


    他伸手虚空一抓，久违的火尖枪与乾坤圈瞬间出现在手中，风火轮也出现在腾空的脚下。


    “白、檀、儿。”哪吒一字一顿，声音冰冷，“你好得很！”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出昆仑山，朝着下界陷空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孙悟空随即大叫道：“哎！三太子！等等俺老孙！”也赶忙驾起筋斗云，追了上去……


    无底洞里的白檀儿，既然再次被弄回来的唐僧头疼不已，可又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等待孙悟空的第二次上门。


    只是他白檀儿不会想到，这次等来的不仅仅是她有所畏惧的后果，还有她日思夜想，却不得相见的哪吒。


    因为要继续按照剧本走下去，无底洞内依旧张灯结彩，小妖们吃着好酒好菜，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