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曲折的游廊弯弯绕绕，荧蝉从未觉得这段路漫长。


    沈麟臂膀宽厚，走得稳健，抱得也紧。荧蝉没有抬头，沉默的被沈麟一路抱回居所。


    侍卫们被沈麟一进门时冰寒的面色吓得忍不住后退几步，出于数日同僚的情分，纷纷担忧望向沈麟怀里的荧蝉。


    居所的门被砰的一下关上，墨影来不及跟上，只能将院子里站着的人喊走，守好院子周围，天上地下的别被旁人听了墙角。


    屋子里白日不曾点灯，沈麟将荧蝉放到床榻上，力道很大，算不上温柔，荧蝉几乎不曾察觉，他便松了手握住她的手，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浓墨点星的眸子很认真的看着她：“我会来接你回去，只是并非如今。”


    “钱氏身上有古怪。”


    因为钱多多的事事关二皇子等人，沈麟不能贸然将此事告知荧蝉，否则这将成为荧蝉的催命符。


    钱多多在权贵之中犹如异宠，众人都在等着她价值被榨干，等着她登高跌重。


    但如今他们还不晓得钱多多有没有什么旁的手段，万一钱多多用神炮的方子换荧蝉的命，纵然他们不动手，难道旁的势力还会不动手？


    只有让荧蝉暂时消失在钱多多面前，她才最安全。


    荧蝉已经过了马车里撕心裂肺哭泣的时候，她如今平静的过分，眼睛眼周红成一片，哭的唇都白了，上面还有她自己咬的齿痕。


    她绝大部分都是这样，看着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挂心，但沈麟知道，她绝对没有面上这样平静。


    “主子的好，荧蝉都知道。”


    “不如……将奴的身契给奴吧？”


    沈麟瞳孔微微一缩，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抓住荧蝉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要身契的地步！


    他不过是让荧蝉在此地等他两年，怎么就突然要身契？


    要走身契之后呢？她一个女子又能去什么地方？


    “你连爹娘也不要了？”


    荧蝉低着头，语气轻飘无力，心如死灰：“爹娘本就有哥哥养老，我房中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劳烦主子替我转交给哥哥，也算是我尽了孝心。”


    荧蝉平静的沈麟头疼，沈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拿一个女子毫无办法。


    他巴不得荧蝉此时苦闹起来，那样情绪总能发泄出来，可如今这样，一切都闷在心里，她熬的哪里是自己？


    她熬得分明是他！


    荧蝉平静的与沈麟对视，还红着的眼眸让沈麟觉得心也跟着再度异样起来，像被一层带刺的藤蔓缠绕裹挟，喘不上气又鲜血淋漓。


    “主子，奴是认真的。”


    荧蝉坐着床榻上，仰头与沈麟道：“钱姑娘在京中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回京，奴没有几年青春可耗。”


    “如今奴颜色好，世子愿与奴亲近，可等他日奴年老色衰时，世子还会愿意为了奴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到清河吗？”


    一日两日，情浓时自然百般都好，可天长日久，情分消磨，往后沈麟有了正妻嫡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沈麟握着荧蝉的手力道有些大，抓的她有些痛，她没说，心里却巴不得沈麟抓的再重一些。


    他抓的越重，便会越愧疚。


    她一句一句，一个刀子一个刀子往沈麟心里戳。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么沈麟给她一个保证，要么就得想法子和沈麟彻底断开。


    她如今已入穷巷，没多少机会能给沈麟和她。


    她不能就这样被沈麟耗死在清河。


    万一三年后钱多多还在呢？难道钱多多活着一日，她便一日不能回京？


    沈麟眼底渐渐赤红，浑身的血液仿佛齐聚颅顶，他心里难受，有针在一下一下戳他的心。


    他分明站着，可他并不是胜者。


    胜者是面前这个打算要了身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的人！


    怪不得叫蝉呢……真打算金蝉脱壳？


    “世子身边有钱姑娘，等再过两年，便是该娶正妻的时候。”


    “等世子有了正妻，便该有嫡子，庶子……”


    “从前是云早映禾，如今是钱姑娘，往后还有不知道多少个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主子身边的人。”


    “可荧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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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站在主子身边，看着主子都不能。”


    荧蝉一点一点跟沈麟算清楚，算这段感情有多难，算她们的未来有多少坎儿要过，越是听，沈麟心里越是清楚，荧蝉这该死的聪慧又开始给她预设那话本子里该死的结局！


    沈麟将荧蝉拉起，一把抱进怀里，他学着荧蝉当初的模样，用力的抱紧她，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


    荧蝉在他怀里呆愣许久，最终才像是妥协一般，缓缓抱住沈麟精瘦的腰。


    “主子……”


    “该松手了。”


    来清河的路上，沈麟从未感觉荧蝉如此美好，可回清河时，他从未觉得荧蝉能如此清醒。


    他厌恶这份清醒，这份清醒让荧蝉宁可断尾求生也要离开她。


    爹娘都不要了……


    世上怎会有这样冷情的女人？明明是她撩拨的他，怎么时辰一到，就要将她一脚踢开？


    “我不允。”


    “你如今只是一时恼怒之下说的这些。”


    “我不信你的话出自真心。”


    沈麟三句不信，说明他舍不得她，荧蝉心里越发有底，面上的悲痛越发沉重。


    她努力想挣脱出来，可沈麟不放手，她的力气如何抵得过一个壮年男子。


    渐渐地，她松了手，木偶一般直挺挺站在沈麟怀里。


    可就是这样认命一般的行为将沈麟气的发抖：“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有一瞬间，沈麟恨不得剖开荧蝉的心，看她是不是铁石心肠。


    她没有拒绝，只是无声的抗拒比拒绝更让人痛苦。


    沈麟清楚的知道，荧蝉爱他时是什么样子。


    可如今，这些昔日的撩拨情趣，都成了刺向今日的刀刃。


    荧蝉的眼里没有期盼，只有无穷无尽，恨不得将沈麟淹没的苦楚。


    “你到底……在不信什么？”


    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重重落到荧蝉唇上，她唇上咬出血的伤口，因为挤压重新破裂。


    血腥气在唇齿间传递，沈麟无师自通一般，撬开了荧蝉的牙冠。


    嘴巴硬，只有那根伤人的舌头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