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灵环，他怎么会有这种失传已久的法器？”云祈皱眉，“小越枝这下危险了。”


    噬灵环已有数百年未曾现世，它威力极强，能把人的灵力吸食殆尽转换为持器人所有，此消彼长。


    持器人若不收回法器，法阵中人就只能等死。


    三位殿主碰上噬灵环估计都要吃些苦头，仅才纳元期的越枝想破开法阵绝无可能。


    但使用法器是被规则所准许的，除非越枝认输，否则不到生死关头旁人无权插手。


    熟悉的法阵出现在眼前，段序规收拢手心，指甲深深嵌进皮肉他却全然感受不到疼痛，幽沉如海的眸中闪过滔天恨意。


    “弟子越枝，此法器极其危险，不是你所能抗衡的。”执事长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提醒越枝。


    “你是否要选择认输？”他问。


    灵力接近枯竭，身体变得沉重不堪，越枝在法阵的威压下缓缓站起来，眼神紧盯孙聿，一字一句道：“我，不，认。”


    “不自量力！”


    布满尖刺的锤头横扫而来，越枝撑出灵盾抵挡，灵力瞬间被法阵吸走。


    她硬抗下这一击，剑尖在地表划出深长的痕，鲜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


    内脏震荡，身体每一寸都剧痛无比，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刺入。


    孙聿没给她喘息之机再次抡锤，尖刺击中越枝后背，白色布料瞬间洇出斑驳血块。


    越枝一记重摔趴在地上呕出血来，她手臂颤抖着撑起身体，扯到后背伤口又跌了回去。


    “弟子越枝，你是否要认输？”执事长老又问。


    满口都是铁锈味，血液倒灌进鼻腔火辣辣的疼，不仅鼻腔，全身没一处地方不痛，但远不及那场车祸的半分。


    越枝摸到剑柄艰难支撑着起身，她半跪在地抬头，目光如炬回答：“不认。”


    “只是一个宗门大比而已，她不要命了？”云祈道。


    云祈不明白，段序规却心知肚明。


    闷意又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看着台上血影再次攥紧拳头。


    为了一句话，你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越枝不认输，执事长老也没办法，只好退回一边时刻准备介入。


    “这一锤我会废了你。”孙聿撂下狠话。


    他将从越枝身上掠夺的灵力尽数汇聚至流星锤挥出，这一击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眼看着就要砸烂越枝脑袋，执事长老出手阻止，锤头却被长剑挡下，越枝竟是接住了这一击。


    接的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她抬头弯唇一哂，“就凭你？”


    灵力如火山喷发般从她身上溢出，噬灵环不停吸纳却赶不上灵力增长的速度。


    “怎么回事，她的灵力怎么增长得这么快？”这反转让云祈预料不及。


    不仅是他，全场都看得惊心动魄。


    段序规发现越枝额间若隐若现的法印。


    灵力暴涨定是她用了某种禁术，可什么术法能在悄无声息中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难道是魔族禁术？


    威力越大，反噬越大，无论什么禁术都逃不过这定律。


    段序规暗带担忧的目光落到越枝身上。


    “怎么可能？”孙聿不断砸出攻击，难以置信质问：“你怎么可能还有余力！”


    他的攻击皆被越枝化解，孙聿肩膀剧烈起伏，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噬灵环，变！”


    他将灵力注入白玉镯，玉镯咔哒断成几截，不断涨大围出圆圈，法阵缩到圆圈之内，聚成纯白深渊。


    强大的吸力从渊口出现，更加凶猛地吸纳越枝体内的灵力。


    越枝默念魔咒，将源源不断的魔力转换成灵力，挥出剑意。


    噬灵环力量更强，剑意还未碰到孙聿便被吸走。


    不行，我不能输……


    她继续念咒，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整个人都要被碾碎，噬灵环仿佛在把她的灵魂一同抽离，越枝五感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圆台上，少女跪在地上没了动静。


    最后一丝灵力被抽干，噬灵环却没有停止运转，继续在她体内掠夺。


    越枝好似陷入虚无之中。


    皮肉裂开，血液流淌，心脏急促跳动，身体一切细微的运行她都能清晰感知。


    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有什么东西在最深处碰撞，拼命想要重见天日。


    噬灵环的力量也从外面迫切想要往里钻，它们两面夹击，一同冲撞那阻碍，终于撞出一道小口。


    一丝极强的力量窜出，直接侵入越枝大脑，虚无中显出一双金色竖瞳。


    似野兽凶猛又带着淡漠的神性。


    这丝力量只在越枝体内停留了一瞬便被噬灵环吸走，但依旧赐予了她无限力量。


    “弟子越枝失去意识，孙——”


    执事长老的话还未说完，越枝猛地睁眼，眼中残留的凶性让孙聿不寒而栗。


    只见她弯膝蹬步，剑如游龙翻跃变幻，二十四道剑气悬在空中直指孙聿。


    孙聿被包围，再次操控噬灵环，纯白的力量失控般忽闪明灭，噬灵环左右疯狂摇摆，竟是变回玉镯大小，嗒一声掉到地上。


    越枝捡起玉镯往手腕一套，对着孙聿转腕扬唇，“你的法器我笑纳了。”


    “贱人！”孙聿挥动流星锤，却被剑气挡了回去。


    越枝握剑走到他面前，冷声命令：“跪下。”


    孙聿不愿跪，两道剑气直接刺入膝弯。


    “磕头道歉。”她又道。


    “我一定会杀了你！”孙聿跪在地上望着越枝恨意翻滚。


    越枝指尖点了点剑柄，一道剑气逼至孙聿气海——


    “磕。”


    “我偏不让你如愿。”孙聿大喊：“我认输！”


    “越枝胜。”执事长老宣布。


    “弟子越枝撤了你的剑气。”


    越枝收回剑气居高临下看着孙聿低声道：“我说过，离了比试台不止教你做人这么简单。”


    她转身离开。


    “越枝，你吓死我了，身体没事吧？”花自曳围着人翻来覆去检查，用法术给越枝的外伤止血，又拿出灵药，“把这个吃了。”


    越枝把药吃下，看见段序规来到她面前。


    “段——师尊，我赢了！”她强装轻松笑着说。


    段序规眼神晦暗难辨，沉声道：“如果你是因为那个承诺，我收回之前的话。”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同门切磋你便要以命相搏，这样无谓的牺牲让你觉得很有意义是吗？”段序规质问。


    他本以为越枝是一个爱惜生命的人。


    越枝被他训懵，垂眸摇头：“不是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法器吗？”段序规只当她在狡辩。


    越枝说不出话沉默。


    “她这么拼命都是因为——”


    “小花。”越枝打断花自曳的话，而后看向段序规认真道：“我比任何人都要珍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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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命，但惜命不代表软弱妥协。”


    “小花，我们走吧。”


    她背后的血痕无比刺眼，段序规瞬间懊悔。


    “小越枝心里有分寸，你也别太过担心了。”云祈说。


    “我没有担心她。”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云祈哄小孩一样敷衍，又道：“孙聿在天岩殿的名声可算不上好，小越枝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下一场，凌雪殿段序规对千禾殿宋松。”


    执事长老的声音中断两人的交谈。


    段序规一招结束比试离开场地。


    “哎，你去干什么？”云祈见他要走问。


    段序规头也不回，“找孙聿。”


    孙聿离场没多久，段序规在天岩殿门口见到了人。


    “段……段师兄。”他神情有些惊恐，以为是越枝告了状，不等段序规询问急忙认错。


    “段师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该背后嚼舌抹黑您的名声，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他半跪在地连哭带嚎。


    他能在越枝面前耍威风，但面对段序规这样知雨期高手，心里再愤恨不平也只能装孙子。


    段序规刚来千见峰时风言风语不少，他能猜到孙聿在越枝面前说了什么。


    原来还是为了他……


    段序规心里泛起愧疚涩楚，他压回情绪问：“噬灵环你从何而来？”


    “我从陆殿主不要的东西里捡到的。”


    陆天岩……


    段序规还想追问，胸口有东西在发热。


    是那个契纹。


    他立刻离开天岩殿回到聆水居。


    一进院子便看见昏迷不醒的越枝。


    “你的朋友一点也不靠谱。”他把人抱到怀中低声道。


    将越枝放到汤池，段序规用灵力探查她的情况。


    内外伤加过度亏损，但没感受到禁术的反噬。


    他把噬灵环积蓄的灵力送进越枝体内，干裂的经脉慢慢湿润，恢复充盈状态，但噬灵环里还有一半灵力没送进去。


    而越枝的境界降到了纳元中期。


    她经常在禁林修行，禁林里面都是魔气，只能是修魔。


    段序规想起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灵魔同体的记载。


    灵魔同体者，必须保持灵力和魔气相平衡。


    他不再强行输送灵力，用法术给越枝疗伤。


    心口猛然传来刺痛，铺天盖地的热浪在血液中沸腾。


    又来了，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段序规强压灼烧之痛继续疗伤，汗水瞬间被高温炙烤出来，他满头大汗，气息乱成一团，渴望着身体某处被隐藏起来的冰凉。


    暖洋洋的舒爽感再次驱散疼痛，越枝睁眼看见身上的蓝色灵力，她顺着灵力转头，撞进透蓝澄澈的瞳中。


    下一秒，那双眸子消失，它的主人闭眼晕倒在池岸。


    越枝感受到高温去探段序规额头，和那晚一样。


    两个连通的空间失去足够的法力维持，把人弹了出去。


    越枝护着段序规摔到地上，第一次看清这个房间原本的模样。


    她把人搬到床上，没有水池降温，越枝只能握着段序规的手将寒性法术传进去。


    寒意入体，段序规下意识紧紧抓住那只手想汲取更多。


    越枝跪坐在榻边维持法术传递，另一只手抚平段序规紧皱的眉。


    秘密比我想象中还多。


    你到底背负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