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柜面打开，男士的西装领带衬衣一团乱的摊到到处都是。


    蒋贝珠席地坐在衣堆里，拳头攥紧了，她是越想越气，又羞又窘的红了脸。


    她把赖永钦西装用力扔到行李箱里，又上去踩了两脚出气。


    这个不要脸的老不羞，刚才当着几个工人面演上瘾了，差点演上活椿宫。


    把人家的眼睛珠子差点惊到地上。


    论不要脸她真是甘拜下风，蒋贝珠热泪差点涌出来，暗道以后再也不跟他比了。


    她低声骂，又把赖永钦的领带拎起来，想象成他的脸左右开弓扇了十多个耳光，这才收拾满一箱子衣服拉出去给赖永钦审核。


    802的书房是开阔布局，遵循：“少即是多”的极简哲学。正中摆放着厚重的进口黑岩办公桌，桌面包着一层触感温润的荔枝小牛皮革。


    此时赖永钦坐在桌后，已换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手持金色签字笔，低头专注地处理公务。


    书桌上摆放着一台曲面屏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毫无波澜的脸，优质的扩声设备把皇冠集团118层会议室内每一句发言，每一次迟疑的呼吸，都清晰地传达到他的耳畔。


    赖永钦似乎没在听，一心二用的审核文件，在激烈的讨论声中，忽然他抬眸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屏幕上某一处，整个虚拟会议室因他这微小动作而静了一瞬。


    正在此时，蒋贝珠吃力地拎着箱子走进来，她小心地避开电脑不让自己入画。


    “数据问题，在我看来就是管理问题，三分钟后我要解决方案。”赖永钦对着屏幕丢下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然后不再听解释，把所有惊愕和反思都留在了屏幕另一端。


    高管们头顶冒了汗，都在思考三分钟后要如何交代。


    赖永钦看向蒋贝珠，对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蒋贝珠拉着箱子又向前挪了几寸，打开展示箱子里的内容，请他查看。


    赖永钦面无表情地随意扫了一眼说：“数量不足，再去拿。西装和配饰搭配好一周的量，我不想费心选择。每周都要准时更换新的。”


    “我不喜欢直接用古龙水，要用扩香器在衣柜内提前熏香。”


    蒋贝珠如同忍气吞声的大丫鬟，从书房拎着箱子灰溜溜出来，又去拿衣服。


    二十分钟后，她又拖着箱子进入书房，对赖永钦展示二次成果。


    赖永钦微抬手制止发言的高管，看向蒋贝珠。


    他双手交叠一副高贵的精英范，仿佛对愚蠢的员工不知道该做何评价的叹了口气：


    “像垃圾一样堆在一起，你让我怎么看？还是你认为我有透视眼？”


    “你难道不认为将衣物置于展示架上，才能更方便地检视吗？这样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来指导你吗？”


    蒋贝珠拖着行李箱再次走出来，疯头疯脑的冲进衣帽间，把箱子里的衣服一股脑倒在地上，全都踢飞，才不甘不愿地四处去找合适工具。


    好不容易从卫生间内找到一个可移动浴巾架，把衣服一件一件挂上去。


    配饰和香水放在托盘上，每一份都标注上周一到周日。


    保证就算是傻子，也能一眼看清楚。


    蒋贝珠第三次推开门，一手拉着浴巾架，一手搂着托盘艰难地挪进书房。


    赖永钦正在发脾气训高管，蒋贝珠听着他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感同身受般对挨训的高管报以深深同情。


    她暗忖，赖永钦可真不是个人，是喜欢反问的狗。


    滚轮吱嘎，让屏幕内外的人都知道，送衣服的人又来了。


    高管们全称围观了前两次，对船王的好脾气已经感到震惊，从没见过船王如此这样对待某个人。


    但是，船王再好脾气的也不能容忍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办砸事情，都替第三次进来的人捏把汗。


    看蒋贝珠进来，赖永钦不自觉的声音低了两度，面色也柔和了。


    赖永钦对以为今天难逃失业命运的高管说：“好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不要等我说，你自己直接主动辞职。”


    所有旁听的高管都再次震惊的相互对视，正常这种情况不开除也会有严重后果。


    对这个送衣服的人身份更好奇了，这神秘人不光能让船王对他宽容，还能有本事让船王对别人高拿轻放。


    所有人好奇心瞬间升到了顶点。


    恨不得手从屏幕伸进去，转动摄像头好看个清楚，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过来。”赖永钦对蒋贝珠柔声说。


    他查看了配饰，又扫了远处架子上的衣服一眼。


    赖永钦又皱了眉：“周一红色领带配祖母绿袖扣领夹，周三紫色衬衣配红宝石领夹，周五条细纹西装配格子领带，你觉得好看吗？”


    “就算你不懂，基本的配色常识总该知道一些吧？就算你不懂配色，我平时怎么穿你总该见过吧？”


    赖永钦滔滔不绝的训斥，看似严厉又像是教孩子似的耐心，让熟悉他行事风格的高管们品出一丝不一样的温柔意味。


    他们双眼闪烁，目不转睛的吃瓜。


    可在蒋贝珠看来，事情可不是这样美好，她只看到赖永钦嘴巴一张一合，没完没了的讽刺挖苦。


    让她不堪忍受。


    蒋贝珠压抑地喘气越来越急，忽然，她尖叫一声手中东西猛地扔出去。


    高分贝的声音响彻118层会议室每个角落，高管们齐齐一哆嗦。


    他们听清楚声音来自一个年轻女人的同时，赖永钦头上也多了一块白色的布。


    再仔细看怎么像内裤？


    可没等窥探清楚，画面便黑了，让人心痒痒，想互相交流下所见所得又不敢，高管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面皮控制不住的哆嗦，简直要憋出内伤。


    两小时后，远程会议才得以继续，赖永钦洗过澡换过衣服，气息平顺的继续主持会议。


    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是众人错觉。


    他亲手教了一遍不听话的小猫，压着她在衣柜前一个一个地认，一个一个的慢慢学，学不会就罚。


    现在小猫叫累了、也哭累了、也乖了。


    他也该认真工作了。


    蒋贝珠每晚做梦都是各种品牌衣物。


    手表、袖扣、领夹、领带、皮鞋、手套……追着她让她背诵品牌知识。


    一旦说错就狂化，白色雪片似的搭配准则化成利剑袭向她。


    随时逼迫她随机搭配，一旦出错又是令人崩溃的警报声……


    她被困在家里两周，蒋贝珠总算搭配出让赖永钦满意的套装。


    蒋贝珠看着衣柜里的七套衣服差点喜极而泣，恨不得给它们上柱香供起来。


    求了两周，期间无论她怎么耍宝、卖萌、撒泼、打滚，赖永钦就是不放她上班，也不许她出门。


    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他硬生生切断了。


    赖永钦说让她心无旁骛的学习。


    蒋贝珠每天醒来就是学，睡觉就是按着当天学习进度实施奖惩。


    赖永钦今天总算松口答应她可以回集团上班了，蒋贝珠如同出了笼子的鸟儿似的，感觉周围全是自由的味道。


    人事部的开放办公区，像一座永不停歇的枢纽，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与密集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形的力量，随时向皇冠寰宇这只巨兽输送新鲜血液，剔除腐坏的骨肉。


    蒋贝珠行走在熟悉的环境中，看着部门同事一如既往的冷漠面孔，都觉得亲切不少。


    朱巧妮见到蒋贝珠总算放心了：“天哪，船王终于肯放你出来了，他也太霸道了。这两周把你关在雅林要做什么呀？”


    朱巧妮可能是唯一知道她这两周真实行踪的人。


    赖永钦让戴总监给她发了外出封闭培训的命令，又用她手机给父母发了消息。


    所以没人能想到，其实她是被赖永钦在家关了两周，大家都以为她真去封闭培训了。


    因为前段时间，朱巧妮陪蒋贝珠住在雅林，所以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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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巧妮至今回忆起那天情形，还心有余悸。


    她下班回雅林，连门都没进去，刚下电梯就被从天而降的手拎住领子，朱巧妮抬眸看到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她试图运用自己苦学三年的散打技巧，可惜脚不着地，万般武艺皆无从施展。


    她扑腾累了，以为自己死定了，直到见到了船王。


    才知道有比死还令人畏惧的人，吓得朱巧妮差点把自己三岁尿床的事都交代了。


    阿曼利用她联系蒋贝珠的事，自然也没瞒住。


    幸亏船王看在她是蒋贝珠朋友的份上没怪罪她，还给她找了个安全的住处，让保镖帮她搬了家，总算没让她流落街头。


    “他让我学男士服装搭配学，服装学概论、服装材料学、服饰色彩学、男士商务礼仪着装，我现在也算半个专家了……”蒋贝珠脸红了，捡能说的说。


    她能好意思说赖永钦把她扣在家，就是没完没了的吃肉喝汤嘛。


    朱巧妮一脸困惑：“还真是封闭培训啊，我以为拿这个当借口要睡你呢，船王这个爱好真是有点不一般呢。”


    蒋贝珠被水呛到，咳嗽着以手扶额，掩饰几乎红透了的脸。


    船王的兴趣爱好，朱巧妮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她又对蒋贝珠八卦，这几天蒋贝珠没来集团，她们部门可是出了大事了。


    宋萌居然实名举报戴总监渎职、对项目用人暗箱操纵、破坏人事纪律。


    戴总监现在正在被审计廉洁署调查中，因为审计孙玉岭与宋萌关系很好，戴总监的情况不乐观。


    朱巧妮听说戴总监手下好几个得力干将，看形势不对都投靠宋萌了。


    朱巧妮好不容易见到蒋贝珠这个盟友，压了一周的忧虑总算有人可以倾诉。


    “万一戴总监下台，宋萌论资历仅次于戴总监，极有可能接替戴总监，到时候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蒋贝珠刚才就见到戴总监，这才恍悟他为何一脸愁容。


    一想到宋萌对自己一贯的排斥，蒋贝珠便感到忧愁。


    恐怕宋萌一旦上台，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


    她当然不愿意让宋萌晋升为总监，但无奈的是她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二人相顾唉声叹气，约了中午一起吃饭再讨论，才各回各工位工作。


    蒋贝珠刚坐在工位上，准备打开电脑。


    包里手机嗡嗡蜂鸣，蒋贝珠拿出手机查看。


    眼见屏幕上显示‘金奎’二字，蒋贝珠就皱了眉。


    她对金奎已经无话可说，有心挂断通话，想想不如趁此做个最后的了断。


    茶水间咖啡沸腾的香醇气息源源不断，此时正是人来人往的时段，她转身推开了卫生间查看。


    刚巧卫生间没什么人，她掩好门点了接通，先声怒道：“金奎你还敢打电话来。”


    电话那头金奎沉默了两秒，忽然桀桀冷笑：“我有什么不敢？倒是你，躲够了，终于肯开机了？”


    金奎的笑声让蒋贝珠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藏在暗处伺机取人性命的毒蛇吐信。


    “我开不开机和你有没关系，我正式通知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既然你不愿意好聚好散，那我也可以把之前谈的条件全部作废，反正我们没领证，还算不上正式的婚姻关系。”


    “确实该作废，你的条件我不满意，条件我们可以慢慢再谈。”


    蒋贝珠忽然听到了卫生间门响，有人进来了。


    她转身躲进了一个隔间，压低声音说：“金奎你在说什么痴人梦话，我正式通知你，我们分手了，以后你不要骚扰我和我的家人，否则我就报警。”


    金奎冷嗤一声：“蒋贝珠不要试图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我在绳厂给你留了两份大礼，你先看了，再考虑应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与我沟通。”


    蒋贝珠对着骤然中断通话的手机皱了眉。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着，毫无规律，呼吸也跟着心跳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