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窃宝(七)

作品:《子语诡闻录

    窃宝(七)


    苏却在人群中看到了陆续来的其他人。


    谢天戎和王纪福同行,唐柳一和严丰廷一同抵达,而任世楚、姜云姮是只身前来的。


    苏却起初以为,这只是一场将人贬为奴仆的寻常发卖。


    可高台上的管事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一震。


    “先拍这一头浓发,连带头皮,完整剥下,可用于修补秃顶癞痢。”


    话音落下的瞬间,台侧阴影处走出几个面无表情的男子,他们拿着各种寒光闪闪、形状特异的工具,站在木架两侧,准备随时动手。


    台下有人争先恐后地举牌喊了起来。


    “二十五两!”


    “三十两!”


    ……


    不多时,就已经被叫到了一百二十五两的高价。


    木锤子一敲,交易达成。


    叫价者是一个衣着不俗的男子,他赶忙叫身后的仆从点了银子,一手交钱,一边露出光秃秃、疤痕交错的血红头顶,现场的医士正将刚刚拍下的、连着头发的那块头皮往他头上比划、缝合……


    随即,管事的手指向壮汉圆睁的双眼:“这双眼,澄澈有神,未见浑浊,乃是稀缺货!”


    “一百两!”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五十两!”


    ……


    每一次落槌,都意味着壮汉身体的某一部分被明码标价。成交后,他们动作麻利得惊人。刀刃锋利地划开皮肤,分离,没有过多的鲜血喷溅。


    惨叫声,从最初的凄厉绝望,很快变为嘶哑的呜咽,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唯有刀具切割皮肉、分离筋骨的声响。


    和台下紧张热烈的讨论与报价。


    被取下的部件被迅速放入旁边早准备好的玉盘或木盒中,里面铺着药草或冰块,由专人端到医士旁边……


    唐柳一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严丰廷脸色惨白如纸,死死抓着唐柳一的胳膊。


    姜云姮早已别过脸去,身体微微颤抖。任世楚也是面色铁青,拳头紧握。


    谢天戎更是已经吓得站不起来,王纪福也蹲着身子,轻拍着他后背,似乎在安慰他。


    木架之上,那壮汉早已没了声息,几乎只剩下一副被剔刮得残缺不全,零星挂着碎肉的骨架。


    他的一切,从外到内,几乎被瓜分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鲜血顺着木架的纹理蜿蜒流下,滴落在地,汇成一小滩暗红。


    而环顾四周。


    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有人是未尝拍下银钱不够的遗憾,有人是看热闹一般的麻木……仿佛这个菜市口,刚刚在售卖的只是猪羊杂碎。


    那顶软轿停在不远处,里面的男人只是笑着,看着血腥残忍的每一幕。


    注意到苏却看过来的目光后,他没有出声,但嘴唇缓慢地动了动,同时,又用戴着扳指的拇指,懒洋洋地指了指木架的方向。


    尽管隔了一段距离,苏却依然清晰地读懂了那几个字的口型:


    “你,想,这,样,吗?”


    那眼神里没有疑问,只有一种轻蔑的玩味和审视。


    这是警告?威胁?还是单纯地在欣赏她的恐惧与愤怒?


    轿帘随即落下,软轿被抬起,平稳地离开了这残忍的刑场。


    苏却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这个当铺老板的酷烈手段,远超她之前的预料。


    他不仅仅是在做生意,更像是在玩弄人心,践踏一切,并以此为乐。


    眼见日头偏西,又到了该去太守府汇报的时间。


    一行人沉默地走着,气氛压抑得可怕。


    谢天戎脸色依旧苍白,走在王纪福身侧,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应该是听了任世楚的建议,兑换了护命符,暂时躲过了末位之祸。


    众人分先后,分别进入太守雅室,而今日,太守倒是认认真真问了都去了什么地方,调查如何。


    苏却并没有说知道玉麒麟在当铺这件事,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些关于当铺和赌场的推测。


    在这件事上,她选择谨慎。


    毕竟,那样的人嘴里,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谁也不知道。


    故此她今天得到的钱袋,里头便只装了一个银锭。


    和宋停回到客栈的时候,一进门,苏却就感到气氛不对。


    任世楚、姜云姮、谢天戎、唐柳一、严丰廷五人齐齐坐在一张长桌旁,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两人,眼神复杂。


    而王纪福,并不在其中。


    任世楚率先开口,问道:“二位,轿子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你们如今查到哪一步了?”


    苏却语气平淡:“我好像明确拒绝过合作。我的行踪,似乎也无需向各位汇报。”


    “实在对不住,可此事人命关天。”


    任世楚声音格外严肃。


    他继续道:“小谢说,他今天和福叔发现了地下赌场,里面的人说苏公子你和宋公子也去过,还和赌场老板说过话……应该就是今天轿子里的那位吧。那我想你们掌握的线索,定然不在少数。那么请问,为什么太守今日留下了福叔,不让他回来呢?”


    宋停见众人这般阵势,阴阳怪气地接话道:“哟,大家审犯人呐?那也请分辨清楚,一天到晚的,到底是谁和王纪福待在一块儿难舍难分。不会是你们眼红我们与那老板关系紧密,担心我们暗自勾连,怕又被我们害了性命,又先你们一步找到玉麒麟吧?”


    这话半真半假,更像是故意搅混水,刺激众人。


    苏却不想在此纠缠,更不想解释什么。


    她顺势道:“各位抱歉,一天下来风尘仆仆,我要去方便,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说罢,一把拽住宋停的袖子,几乎是将他扯上了二楼,回到房间,关上门,才松开手。


    “欸?你……你不是要方便吗?拉我干什么?”宋停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低声叫道。


    “我要干什么?很简单。找到线索,活着离开。可你,又要干什么?”


    苏却盯着他,目光锐利,直截了当地问。


    “你先是转移重点挑拨众人,字字句句都是嘲讽,有意透露,又刻意误导……你这样,是为了什么?”


    宋停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反问道:“你觉得我为了什么?”


    苏却沉默片刻:“我对你,一直存有疑虑。直到我看见他……你和他很像,讳莫如深,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似乎在掌控引导着什么……但和此地的人都不一样,你们有思想,有判断,不受规则的束缚……”


    她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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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停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你原来……是这样看我。”他的声音很轻,“所以,在我们一起涉险探查赌场当铺的时候,一起从纸人堆里死里逃生的时候,一起从无尽黑暗里回到客栈的时候,我跟着你经历这一切的时候……你脑子里只是在想,我是否受规则束缚,以及我留在你身边究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似乎觉得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


    然后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楼下传来他对着守门护院兵的吼声,接着,客栈大门开启又关闭。


    他竟然离开了客栈,走进了外面浓重的夜色里。


    是夜,苏却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丝毫没有困意。


    最终,她还是换了衣服,点燃了新娘塞给她的那一支不会熄灭的蜡烛。


    她房间的窗户朝向客栈后方。


    她轻轻推开窗,探身向外望去,下方是一片黑暗,无人看守。


    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撑住窗沿,身体轻巧翻出,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她要去当铺一趟,确认玉麒麟的下落。


    山顶的夜晚风寒露重。


    当铺檐下只挂着几盏灯笼,勉强照亮门口一圈。


    苏却隐匿在阴影中,正如她所料,库房重地必有守卫。在侧面一处有一扇铁门,门口站着两名佩刀的护卫,门上还挂着一把大锁。


    硬闯肯定不行。


    她捡起几块小石子,掂量了一下,瞄准,朝着远处草堆扔过去。


    “沙沙沙……”石子击中,发出了一阵不算大但颇为可疑的响声。


    两名护卫立刻警觉,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低喝:“什么声音?你去看看!”


    另一人点头,握紧刀柄,朝向声音来源探去。


    机会!


    苏却心下一紧。


    但还剩一名护卫。


    她换了一块稍大的石头,用力掷向了山岩之后。


    “啪!”石头撞击。


    剩下的那名护卫显然也听到了,但他看向同伴离开的方向,踟蹰不定。


    就在此时,先前去查看草丛的护卫似乎发现了什么,高喊了一声:“这边有脚印,好像有人!”


    “怎么回事?”留守的护卫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就是现在。


    苏却直扑库房铁门。


    手中是去姜云姮房里顺出来的一支细簪,她蹲下身,借着檐下微光,将细簪探入锁孔。


    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远处两名护卫似乎正在往回走。


    “咔哒”一声,锁开了!


    然而,两股不同的脚步声,几乎同时从两个方向传来。


    一股是那两名被引开的护卫查无所获,正满心疑虑地返回;


    另一股,是原本应该在当铺周围巡逻的一队护卫,恰好巡到了这边。


    两支队伍,几乎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直直撞过去。


    她猝不及防,被那股大力猛地推进了铁门之内。


    “砰!”的一声响,铁门在她身后被狠狠关上。


    紧接着,是外面落锁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