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唐轲睡得四面楚歌草木皆兵，既克己又复礼，唯恐自己姿势不对造成额外的肢体接触，连做梦都在担惊受怕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把腿翘到身旁的人身上要了命了上演一出胸口碎大石该如何交代。


    虽然昨晚的谈话并未就着“塑料夫妻同床共枕是否跟放进微波炉一样有害”的论题发展下去，但唐轲多少能从傅裕的欲言又止中品出他的塑料观。


    他们之间从未直白地谈过男女情事，所以当她从傅裕口中听见清晰的“做.爱”二字时，脑子乱了一拍，下意识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回复了。真正睡着之前，她闭着眼睛思考了很久，他或许对这种过度的逢场作戏感到不满，却出于照顾她的情绪的目的没有直接挑明。一向平静淡定的傅裕，在询问她是否对男女情事也无所谓时，竟有股陌生的压迫感。


    她不知道她的回答有没有伤到他的心，但那确确实实是她的真实想法，虽然像他们这样的夫妻不需要分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但某些事情，比如突发情况下睡一张床，就得做好“嗯意料之中那么我们当它是过家家不按套路出牌地快乐解决吧！”的准备。


    她的随便和他的认真产生了一丢丢摩擦，不过没关系，他后来懂了她的随便，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她也理解了他的认真，把自己裹得死死的，定不冒犯到他一根汗毛。


    唐轲醒得很早，伸手摸了摸左侧空荡荡的床位，床单吸饱了空调的冷气而变得冰冰凉凉。她下床，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打了个下颚关节紊乱的呵欠，随后慢慢悠悠地去浴室间洗漱。


    客厅被阳台外势不可挡的太阳光笼罩，沙发上的傅裕将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没后羿的本事只好乖乖地眼不见为净。唐轲蹑手蹑脚地走到这一坨赖床之物旁边，蹲下来，仔细聆听。


    啥也听不见。


    于是她戳了戳他的额头——也许是额头，她完全不知道盲盒里面是他哪个部位，按比例她戳的应该是额头，总不能是肚脐眼或什么玩意儿。


    “嗯......”


    被子里的人发出一声短促却十分黏稠的回应。


    傅裕扯下被子，刺眼的光线令他睁不开眼，不禁皱眉闪躲。凌乱的头发四处开花，露出他光洁的额头。


    唐轲看呆了，不戴眼镜的傅裕真的很有型，鼻子又高又挺，皮肤白皙无暇，再加上碍事的刘海被甩到后面，更放大了他优越的五官，以及看不见一丝毛孔的皮肤。


    怎么能有人皮肤好成这样。


    所以，最好的保湿水其实是妈妈的羊水是吗？你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


    傅裕艰难地眯开一条缝，看见是唐轲，又把眼睛闭上了，问：“几点了？”


    “八点多一点。”


    他抬起胳膊，盖住上半张脸，嗓音沙哑：“为什么起这么早？”


    唐轲好奇地观摩他挣扎着要醒不醒要睡不睡的模样，说：“看看弟弟醒没醒。”


    傅裕滞顿了一秒，不露声色地翻身背对她，膝盖蜷缩，看样子像准备继续睡。


    “他不会这个点醒的，起码睡到十一点。”


    “哦。”唐轲又戳了戳他，“你去房间里睡吧，我出去买早餐。”


    “不用，我再眯一会儿也起了。”傅裕说。


    “哎呀沙发能睡舒服吗？进去躺总比在这好！而且万一弟弟出来了怎么办？去，快去！”唐轲催促道，手动扯他的被子。


    傅裕宁愿她扯的是他的头发。


    他无奈地抱着枕头和被子进了卧室。床上，她已将自己的被褥叠得规规矩矩，昨晚他睡过的地方也铺得平平整整。他重新躺下，周围都是她的味道。


    傅裕的回笼觉并不久，唐轲提着几袋早餐回来时，他正在刷牙洗脸。


    “我给你买了豆腐脑和汤包，不知道弟弟喜欢吃什么，就买的跟你一样了。”唐轲已经吃上鸡蛋饼喝上豆浆，对姗姗来迟的傅裕说。


    傅裕拉开座椅坐下，“怎么还有他的份？”


    “不然呢，既然他在就肯定有他的一份。”唐轲漫不经心地说，一边喝豆浆一边划手机。


    “好体贴。”傅裕拆开塑料盖子，舀一勺豆腐脑放进嘴里，是他爱吃的甜口。


    听到疑似恭维的词语，唐轲抬起头，“算不上体贴，只是你换位思考一下，谁都不想被冷落吧？这跟说话有人接，吃饭有双筷子是一样的，基本的礼仪而已。”


    傅裕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哎，你国庆放几天假？”唐轲放下手机，问。


    傅裕感到悲凉，他公司的加班风气已经惨绝人寰到了令她问出这种无视国家规定的问题。


    “七天，一天不少。”他答。


    “太好了，要不要去XX漫展？我们一起。”唐轲期待地握拳。


    她刚刚在网上刷到之前她一直想去但总是抢不到票的漫展，近期即将开票，今年有傅裕当她的得力助手，有望抢到入场券！


    傅裕答应得十分自然：“好，去哪天的？”


    “6号7号都行，能抢到再说。”


    “嗯。”傅裕点开官方通知页面，“去杭州动车两个小时，当天去当天回还是提前在那住一晚？”


    唐轲思索。漫展开在杭州，会员票八点入场，普通票九点入场，下午六点收摊结束，如果当天去当天回，再加上做妆发的时间，到了那儿她想要的同人制品一定所剩无几了。


    思索过后，她一锤定音：“提前住一晚！”


    “嗯。”傅裕平心静气地看酒店，仿佛票已到手势在必得了，“两间房还是一间房？”


    唐轲的眼皮跳了跳，“好生疏啊哥们儿，好像昨晚睡在我旁边的不是你一样。”


    傅裕抬眸看了她一眼，“那我定大床房了。”


    “喂。”


    “标间。”傅裕改口，嘴角泄露出一丝轻巧的揶揄，“怕什么。”


    唐轲好气又好笑：“是我怕吗？昨晚那么振振有词地控诉我、看起来才更害怕的人，不是你吗？”


    怕的不是这个。傅裕心想。


    怕的是你不喜欢我却接受这个，那样我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好像是我。”他模棱两可地说。


    “就是你。”


    “好吧是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逛展计划。傅洲起床时，他俩已经从厨房聊到了客厅，见他出来，招呼了一声：“早饭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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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蒸锅里，开小火热一会儿就能吃。”


    他起床的时间点不早不晚，稍微垫吧一口马上又能吃中饭了。唐轲约了同事，便不在家吃中饭了，简单收拾一下出了门。直到屋内只剩他们哥俩，傅洲才彻底随意起来，临走前又蹭了一把老哥的PS5。


    “嫂子面前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我面前蹭吃蹭喝蹭住蹭玩的乞丐，有时候真希望我不是你哥。”傅裕说。


    傅洲左耳进右耳出，“这话说的就不厚道了，难道我对你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吗？你下次和嫂子约会不知道怎么打扮的话还可以来找我。”


    傅裕冷酷地拒绝：“不了，没用。”


    “没用？”傅洲的视线从屏幕移到他脸上，“嫂子说你不好看？”


    “反正没说好看。”


    “那是因为你平时太土了。”


    “手柄给我放下。”


    傅洲握得更紧，“土还不让人说了，你衣柜里除了纯色衬衫短袖还有别的吗？眼镜常年不摘，发型常年不变，你就是吴彦祖嫂子也会审美疲劳啊。”


    傅裕想了想，说：“她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傅洲眼神古怪，随后恢复正常：“她不是总有人是，嫂子刚刚随便打扮一下都那么清爽好看，你要是跟她一起出门，你就像个小二，别人会觉得你配不上她。”


    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谈恋爱不仅物质和性格方面要合拍，样貌也必不可少，虽然大家总说这最不重要，但事实上就是，看上去登对的情侣，收到的祝福更多。


    “所以你觉得我配不上她？”傅裕预备备把主机电源摁掉。


    傅洲直摇头：“哥你也挺帅的，真的，我的意思是，还能更帅。”


    “展开说说。”傅裕双手抱胸，洗耳恭听。


    “眼镜可以摘了，头发也抓一抓，露出一点额头，我分享几个教程帖给你。嗯......然后喷点香水制造一点氛围感什么的，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哦对了，千万不要穿紧身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太死亡了。”傅洲分享自己孔雀开屏的经验。


    傅裕默默记下，“她不喜欢香水。”


    “香水可要可不要，你们抱在一起舒服就行了。”傅洲语气轻松。


    “？”傅裕打断他操纵游戏手柄的动作，面容严峻地问：“你和女孩子做过？”


    “啊？”傅洲懵住，不知老哥为何突然像个大家长似的质问他，“啊......是啊，很正常啊......”


    “什么时候？”


    太不可置信了，老哥竟然会问他这种私密的问题，荤段子都不讲的人竟然好奇他的性.经历。


    意识到傅洲的眼神过于匪夷所思，傅裕回过神来，松开手，道歉：“没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乱来。”


    傅洲不禁骂了句脏话，“我靠，你不会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玩玩的渣男吧？首先我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哪次恋爱不是真心对待的。其次，这事儿你情我愿，我非常注意分寸。最后，为什么一谈到婚前性.行为你们第一反应就觉得一定是糟糕的？这难道不是爱得无法自拔了吗？无法自拔啊哥，你难道不懂吗？你不可能不懂！”


    “好了，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