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情形，诡异却又一目了然。


    一时间没有人动作。


    就在这时，萧若以先动了。


    絮棠率先回神，问应照夜要匕首，应照夜三两下找到，迅速递给她。


    林朗用萧若以的身体作为囚笼，将萧若以与外界连接的七窍尽数封禁，使得她本来已经恢复不少的灵魂蜗居在已经不合适的容器里。


    絮棠将目光放在林月窈身上：“林姑娘，你愿不愿意让萧若以和你同享身体，她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影响。”


    就这样将阴气森森的东西在林月窈身体里引出来引进去的，她已经麻木了：“好。”


    絮棠不再废话，握着匕首逼近萧若以。


    无相门领头同样反应迅速，一边伸手抢萧若以一边朝絮棠打过去。


    他不信那一掌对絮棠没有丝毫影响。


    然而絮棠并没有和他交手的意思，用匕首在萧若以身前一划，一只半透明的手立马伸出来，絮棠拉住那只手，将萧若以魂魄整个拉出来。


    林府笼罩的结界依旧，无相门的攻势被尽数拦下。


    絮棠没有犹豫，将萧若以魂魄扔向林月窈，两道身影瞬间融合，萧怀瑾激动的险些要站起来。


    此刻天上风云突变，乌云汇聚，就要落雨了。


    那结界其实并不多么坚固，只是因为林府每部的混乱让他们忽略了直接破开结界，现在在无相门的进攻下终于消失。


    周围人见情况不好，尖叫着四散跑开，只留几个胆子大的还在原地观望。


    林府内，泪流不止的林朗如梦初醒，被下人半架着往住处带，他下意识就要挣开周围人，又被死死摁住。


    “松开！”林朗朝几人瞪去，下人不清楚他又怎么了，一时之间没有了动作。


    这方便了林朗腾出一只手，他恨恨思索了片刻，从随身的储物袋中拿出来一张保存很新的传音符。


    “林府之事发展到如今的境界，与你脱不开干系！”


    “天禄轩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天禄轩倒了，你也别想好过。”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


    他捏碎了那张传音符，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


    片刻后，他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对周围人说：“扶我去正堂，我要看着。”


    要不甘地，苟延残喘地，看着这残局。


    要么说这领头人真不愧是“木”一派的，真就是个木头。


    眼见林府这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还没想着及时止损，好给无相门交代。


    看见萧若以身体无用，他随手丢开，萧怀瑾只能红着眼眶看着，又扭头看向林月窈安慰自己。


    絮棠有些头疼，如今能打架的仅剩自己一人，如今结界已破，林府和无相门人若是想要追出来，她没有把握每个人都能全须全尾的保下来。


    那人知晓与絮棠近身搏斗讨不到好，于是发动术法向几人攻来，絮棠拔起地上的剑，准备抵挡。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伴随着乌云与雷声，一身披雷电，看不清容貌的人突然挡在无相门与絮棠几人中间。


    雷电劈的那木枝节节溃败，反化作碎木裹挟着雷电打回无相门几人身上，几人登时被钉在地上，修为最低的两人瞬间没了声息。


    絮棠握紧了剑警惕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只见那人缓缓回头看向絮棠几人，对上那人视线的瞬间，絮棠与浑身带雷电的人同时动作。


    那人手中射出去一道雷电向萧怀瑾大过去，絮棠用剑抵挡，谁知道那雷电竟然直接将萧怀瑾的剑拦腰斩断，将萧怀瑾一剑封喉。


    几人呼吸一停，絮棠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下一个有动作的是离萧怀瑾最近的林月窈——她脸上还带着萧怀瑾喉中溅射出来的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萧怀瑾眼睛空洞地看向前方，身体一点点从轮椅上滑落下去，林月窈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动作，在萧怀瑾滑落至地上以前将他抱进怀中。


    林月窈眼眶通红，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抛向很远的地方，陷入了深眠。


    萧若以受到刺激，接管了这具身体，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放在萧怀瑾鼻子底下，好不容易拥有了活人的感受能力，却再也感受不到自己唯一的亲人。


    她痛苦的干哕两声，想要嚎叫，这次她发出了声响。


    那样的尖锐，那样的绝望，那样的不知所措。


    萧若以徒劳无功后知后觉地伸手去堵萧怀瑾脖子上的血洞，感受着那汹涌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去，逐渐变冷。


    絮棠努力深呼吸，手紧紧握着萧怀瑾那把断剑，感觉胸中气血翻涌，应照夜也反应过来，甩开程归鹤因为惊吓死死拽着他袖子的手，过来扶住絮棠。


    又是一声惊雷，那人缓步走向躺在地上往外拔木头钉子的无相门领头，沉默的与他对视，紧接着抬手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


    絮棠平息了上涌的气血，安抚地拍拍应照夜的手，眼睛盯着那雷人的动作，往萧若以身边靠。


    萧若以如今的状态十分危险，与成为厉鬼仅剩一步之遥。


    她缓缓蹲下去，将萧若以与萧怀瑾两人一同抱在怀中：“是我没做好，是我不好。”


    萧若以梗着脖子扭头看她，眼中流泪不止，絮棠看着她这张属于林月窈的，天真的脸，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萧若以那张满含不甘，满脸血泪的枯槁面容。


    絮棠还想说对不起，然而她在这目光之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那雷人又有了动作，絮棠抬头，握紧断剑，然而那人没再做什么，像他突然出现一样，伴随着一声雷响，又消失了。


    院内，林朗坐在林府正堂高座之上，听着天边的阵阵雷声，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林朗脸上的笑容逐渐扩散，他笑出声来，腹部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再次撕裂流出鲜血，他却越笑越痛快。


    一旁的下人经历今天这么一出已经是身心俱疲，听着林朗渗人的笑声，纷纷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林朗站起身，笑道：“死了好，哈哈哈，死了好，都死了，都去死！”


    院外，萧若以周身阴气暴涨，冲击波震开絮棠和怀中的萧怀瑾。


    絮棠一口血没憋住，还是吐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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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照夜和程归鹤回神，慌忙扶他起身，不知所措地看向萧若以。


    絮棠声音带血：“拦住她，拦住她！”


    应照夜抖着手接过絮棠手中的剑，还没靠近萧若以就整个被掀飞过去，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先前留下来看热闹的人竟然已经被雷电劈成了焦尸。


    他被惊地瞪大了双眼，手脚并用远离了那几人。


    絮棠撑着程归鹤起身，萧若以动作更快，直直冲进林府。


    林朗笑容一滞，他看向面前被浓浓阴气包裹着的林月窈。


    林月窈抬起脸，表情似哭似笑：“为什么？”


    “为什么？”林朗也想知道，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这一切不是因为他，明明他接受天禄轩以来到处接济人，努力与人为善，想要扭转天禄轩口碑，想要摆脱过去的天禄轩，这一切还是要结束在他手里。


    为什么。为什么？


    他死死瞪着萧若以。或许他错就错在，还妄想着用这样的方法延续林氏的荣耀，他错在原来自己都不信任自己能够摆脱借运闯出一片天地。


    林朗放肆地笑着，下人惊恐尖叫着往外跑。


    萧若以没有再问，也没有再给其他人多余的眼神。


    她飞身站上高台，双手握住林朗的脖颈，将他活活掐死了。


    絮棠才进来，手中依旧握着萧怀瑾那把断剑。


    “给我。”萧若以将林朗的尸体扔下台子，冲絮棠伸手。


    絮棠说道：“你先下来，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了，也不能再杀人了，冥界使发现就会把你带走，那萧怀瑾做的这一切就白费了！”


    萧若以摇摇头：“白费了，早就白费了。”


    她泪流不止：“有什么意思，留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说罢，她干脆抛弃了林月窈这具身体，整个魂魄散开，在林府大开杀戒。


    鬼魂无型，絮棠徒劳的在林府奔走，却不能阻止。


    天越发黑，雷一声声响起。


    林府恢复了安静，遍地躺满了林氏人的尸体。


    萧若以没有杀林府的下人，她只追着林府人杀。


    絮棠支着断剑，背上背着昏迷的林月窈，心里却在想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她不再阻挠，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阵风起，冥界使来到了人间。


    絮棠睁眼，带着面具的黑白二使站在林府院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只见他二人一同施法，院中的阴气汇聚起来，再次凝结成萧若以。


    絮棠远远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觉得喉咙很干，有种强烈的想要咳嗽的冲动。


    她开始耳鸣，听不清那背对她的黑白二使说了什么。


    二使将萧若以双手捆起来，絮棠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面对着她的萧若以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与她对视。


    那双重瞳好像亮亮的，看起来又充满了哀伤。


    絮棠读着她的唇语，在昏倒前认出了那一句话。


    “你的过去，是他的未来。”


    谁？


    絮棠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