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昱鸣夹菜的手一顿，眉心拧起：


    “你加她干什么？”


    方秋燕感知到他的不悦，立刻说：


    “昱鸣哥别生气。


    我加她，还不是因为你。”


    “我？”


    裴昱鸣抬眼看她，漆黑的瞳孔里写满警告。


    “对啊。”方秋燕眨着眼睛，有些心虚：


    “我帮你试探一下采薇姐的想法.....”


    “方秋燕！”裴昱鸣低喝一声，放下筷子。


    他走到她面前，夺过她的手机，正要删除。


    方秋燕眼疾手快夺走了，将手机背到身后：


    “你干嘛抢我手机？


    我有随心交友权利，你管不着。”


    裴昱鸣插着腰，咬牙切齿：


    “快删掉。


    不然我立刻把你扔到京州。”


    方秋燕想到他天天追采薇姐姐的书，还默默评论，冷哼一声：


    “我偏不删，我删了才有你后悔的。


    我试探采薇姐的想法，还不是为了你，哼，没良心的人。”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裴昱鸣捏了捏发痛的额角，给方秋鸿打了电话。


    “快把你妹妹接走。”


    方秋鸿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笑了：


    “这才几天啊，你就受不了了。


    你可算体会到了我这个哥哥的苦了吧。


    你放心，过几天我到杭城谈项目，到时候我把这个小兔崽子拎回家。”


    裴昱鸣挂了电话，稍稍松了口气。


    他要搅动她的心，不需要任何的帮忙。


    -


    江采薇回到家，洗了个澡，点了个外卖。


    吃完饭，准备码字。


    看了一眼评论，发现那个经常给她打赏的【深海的鱼】又给她评论了。


    【大大，我在大学时谈过一个男朋友，谈了四年，毕业后分手了。


    但四年过去了，我一直没忘掉他，即使我已经结婚了。


    前几天我又碰到他了，心情复杂。


    我发现我还在想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江采薇微微一怔。


    怪不得这个用户经常给她打赏，原来是感同身受了。


    这个人的经历，和她现在的处境，有点相似。


    她想了很久，删删减减，最终回复：


    【亲爱的，你的故事我唏嘘不已。


    你说你还在想他，这可能不是真的。


    只是过去的回忆对现实的冲击，这种冲击是短暂的，熬过去就散了。


    而且你既然已婚了，应该及时清理自己的心，不然是对你丈夫的不公平。


    但如果你发现无法压制那份悸动，那就勇敢去冲。


    每一个奔向爱的人，都值得被祝福。】


    江采薇发完，觉得自己也挺矛盾的。


    她会鼓励别人追寻爱，但不会鼓励自己。


    她的爱，总是夹杂着阴暗的背面，伤人伤己。


    还是一个人更自在。


    码了六千字，已经快十二点了。


    打了个哈欠，点进作家后台，发现又有了几个新的评论。


    【深海的鱼】又给她回复了。


    【谢谢大大的回复。


    不过我也好奇，你在现实生活中会勇敢奔向爱吗？】


    江采薇微微蹙眉，这个人心思细腻敏锐，而且对她似乎很好奇。


    或者，只是想找个同类吧。


    她顿了顿回复：【不会】


    裴昱鸣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拿着手机划拉。


    早上发现方秋燕拿了他的手机，还发了一条书评后，他将她大骂了一顿。


    晚上看到她的回复，他又追问了一条。


    看到“不会”这两个字，他心脏骤缩。


    他问自己，会不会再一次为爱愚勇？


    回答也是，不会。


    一想到那张流产报告单，还有那个雨夜她说得刺骨的话，那浅薄的勇敢就被扎破，瞬间漏气。


    他放下手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苦涩蔓延。


    闭上眼睛，轻声喃喃：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何时曰归，何时曰归.......”


    -


    这个周六，江采薇跟着章司游去了他外婆家。


    他外婆住在乡下，开车要五个多小时。


    章司游外婆有高血压，前几天温度高，忽然晕倒了。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路人发现了，送到了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倒是没什么大碍。


    见到江采薇，满眼欢喜，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采薇啊，你们结婚也两年了，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啊？”


    江采薇神色一顿。


    “不是外婆催你们啊，是这次我晕倒确实怕了。


    我要是没醒过来，唯一的遗憾是没看到司游有孩子。”


    章司游立刻说：


    “外婆，我们工作忙，暂时不打算要孩子。


    对了，外婆，采薇给你送了一个新的血压仪，监测更方便精准，你看看。”


    江采薇笑了笑，拿出血压仪，教她如何使用。


    这个血压仪主要是为了答谢外婆之前对她的关照。


    外婆每年寄过去的油、菜、瓜果类的非常多。


    她知道，对于这个老人家来说，这已经是能给到的极限。


    外婆高兴地合不拢嘴，直夸江采薇贴心。


    晚上章司游的两个舅舅请他们出去吃饭。


    饭菜丰盛。


    “司游，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把公务员的工作辞了？


    你是我们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985大学生，又进了体制内，你爸妈在村子里倍有面子。


    怎么忽然想不开辞了呢？”


    舅舅说完，看了一眼江采薇。


    江采薇垂首吃饭，安静地像个背景板。


    章司游笑了笑说：


    “舅舅，我现在的工作也不错，每个月奖金也很多。


    有的人喜欢在体制内朝五晚九，也有的人喜欢在企业里艰苦奋斗。每个人对生活的追求不一样。”


    舅舅无限惋惜，最后话题又绕到了孩子身上。


    章司游笑着一一敷衍。


    吃完饭，章司游看着江采薇说：


    “采薇，现在都快十点了，不如明天早上回去吧。”


    来回五小时，不可能当天到当天走。


    江采薇清楚，但也非常别扭。


    特别是他们同处一室时。


    乡下条件有限，但外婆家翻新过，有新的浴室和热水器。


    两人洗完澡，空气中发酵着尴尬。


    章司游穿着白色家居服，看着僵硬的人，无奈一笑：


    “我打地铺，你睡床上。”


    “好。”


    江采薇松了口气。


    正准备睡觉，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


    江采薇挂断了，那个电话又打过来。


    她怕是公司同事，于是接通了。


    “喂，哪位？”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