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江采薇正烦躁着，忽然被人用力一推，摔倒在地上，低叫一声。


    好在原房东在卧室铺了一层绒毯，不然她要摔得淤青。


    裴昱鸣眉心皱成“川”字，正努力思索着自己有没有和别的女人乱搞，却发现脑袋空空。


    正慌乱无措时，女人的声音传来，他愣了几秒。


    他赶紧拉开窗帘，蹲下来，看清趴在地上人的脸。


    江采薇不适应明亮的光线，微微眯着眼皮，狠狠瞪着他：


    “裴昱鸣，你干嘛推我？”


    是江采薇。


    裴昱鸣眼角上扬，傻愣愣地笑出声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江采薇见他不扶她起来，竟然还笑话她，登时怒从胆边生，抬手狠命捏了他的腰。


    这是裴昱鸣的死穴。


    腰部这里的软肉，一碰就痒，一捏就痛。


    果然，下一秒他就尖叫出声。


    用碎瓷碗划破自己的脚踝，眼皮眨都不眨的人，此刻因为别人捏了一把腰，竟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江采薇笑出声。


    裴昱鸣揉着腰，正想骂人，抬眼看着面前的人的脸，忽然愣住了。


    她穿着一件无袖粉色棉睡裙，乌发柔顺的披散着。


    和煦的秋阳散落进来，笼在她的身上，一半明媚，一半清冷。


    杏眼荡漾着细碎的光影，粉红的唇如粉红的弯月牙，快乐的上扬。


    真的，好久好久没看到她这般笑了。


    一想到她独自承受的四年，蓦然回神。


    忽略心脏密密麻麻的疼痛，他抬起手臂，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伤到哪儿了？”


    裴昱鸣说完，没有像之前那样撩开她的衣服，而是拉开距离站在窗边。


    他背着光，整个人没入阴影，因为宿醉，眼睛微肿，下巴上长出了蟹青色的胡渣。


    江采薇垂下眼帘，摇摇头：


    “没事，有地毯挡着的。”


    裴昱鸣点点头，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听到大门合上的声音，江采薇默了默，起身梳洗吃早餐。


    -


    最终定下去塘栖古镇。


    听说塘栖古镇夜景不错，她订了一间民宿。


    背着黑色双肩背包，出门。


    因为是假期，古镇人潮汹涌。


    但此刻江采薇却觉得欢喜，人间烟火气，沾一沾有益身体健康。


    穿过广济桥，遥望平静的京杭大运河，在人声喧闹中忽然感到格外平静。


    先去民宿入住。


    这家民宿有点偏，但环境不错，一楼小院子种着两颗桂花树，还有一些鲜艳的大丽花、秋海棠。


    她订的晚，只有顶楼有房间。民宿没有电梯，只能走上去，好在她没有笨重的行李箱。


    入住收拾了下，先了个馆子，吃了一碗面。


    吃完饭，闲逛。


    因为是国庆，有运河主题文化周活动，她随着人流，领取非遗地图，在景区内印章打卡。


    最后一处是卫家班皮影戏表演，她找了个空位欣赏。


    刚坐下来，就看到一男一女迈着大长腿走过来。


    男人穿着白色数字印花长袖T恤，搭配一条米色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左脚有点瘸，走路不敢用力。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帅气的墨蓝眼镜，眉心皱着，似乎有点不耐烦。


    女人一米七三，身材清瘦高挑，穿着一件黑色长裙。


    手里拿着两杯奶茶，刚坐下来，就自然地递给身旁的男人。


    男人撇撇嘴，应该是嫌弃。


    “喝啊，不然我拿着多累。”


    男人最终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皮影戏在舞台上变幻，台下的人时不时鼓掌。


    江采薇努力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却时不时余光瞥到前方的两人。


    那杯奶茶男人喝了一口就放下，两人时不时说几句话。


    期间女人还拍打了男人的肩膀。


    江采薇别开视线，摸到矿泉水，喝了几口。


    裴昱鸣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


    “别动手动脚的。”


    董蓁蓁笑了，捏了捏奶茶吸管说：


    “演戏演全套嘛。”


    裴昱鸣忍住回头的冲动，眉心微微皱起：


    “我不需要你帮忙。”


    “怎么了？变脸这么快，不喜欢她了？”


    董蓁蓁的话激得裴昱鸣差点跳脚，语气自然也不太好：


    “你管好你自己，我的事别瞎掺和。”


    “我是看你不会追人，所以才想帮帮你的。”


    “别！”裴昱鸣想到方秋燕，头大：


    “别最后是帮倒忙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想掺和进他的事？


    烦死。


    因为知道之前的事，他反而有些退缩，不，也不是退缩，只能说暂时冷静下。


    之前他太过激进，不管不顾的，一定给她带来了很多痛苦吧。


    章司游说得不错，她喜欢简单快乐的生活，他何必打扰？


    就这样不远不近地陪着她，不也挺好。


    心境截然不同，暴躁压抑的情绪也被自己抚平，所以在太史第弄碰见领取打卡礼物的江采薇时，他也能平静地打招呼：


    “采薇。”


    江采薇愣了几秒，淡声回：


    “裴总。”


    董蓁蓁热情多了，看了一眼江采薇手里的礼物，白了一眼裴昱鸣说：


    “你看这个礼物多好看，让你打卡不打，害我少拿一份礼物。”


    裴昱鸣面无表情，因为戴了墨镜，连眼神都看不太清：


    “你喜欢，自己再来一遍。”


    董蓁蓁不理他，挽着江采薇往前走：


    “采薇，你怎么想着也来这里玩？”


    “离得近，随便转转。”


    “等会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董蓁蓁不顾江采薇回没回复，自顾自地领着她进了一旁的餐馆。


    江采薇无奈，只好跟上去。


    -


    三人坐下。


    董蓁蓁坐在裴昱鸣旁边，给对面的江采薇倒大麦茶。


    江采薇有些不好意思，拆了碗具，拆到第二份时，裴昱鸣直接从她手里夺过，三下五除二拆掉塑料袋。


    董蓁蓁拿着菜单，兴味盎然：


    “塘栖板鸭、枇杷土焖、粢毛肉圆这些特色菜，全都要吧。”


    她看向江采薇，问：


    “对了，你有什么忌口吗？”


    “不太能吃辣，其他都可以。”


    董蓁蓁极其自然地接了一句：


    “我和昱鸣也都不吃辣。


    他胃不好，吃不了刺激的。”


    之前董蓁蓁满嘴的“裴昱鸣”，今天却一直喊“昱鸣”。


    而且，她也清楚裴昱鸣胃不好。


    捏着茶杯的手微微蜷缩，江采薇喝了一口，大麦茶明明甘醇清香，却在口腔里慢慢溢出一丝苦涩。


    裴昱鸣一直看手机，修长的手指飞快轻点屏幕，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董蓁蓁点完菜，正要说话，面前的手机一亮，跳出两条消息。


    江采薇就坐在她对面，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眼睛一滞，心脏猛地皱缩。


    裴：【早点吃完，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