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司游过来时，韩允正在洗澡。


    雾气氤氲时，她听到门被人推动的声音。


    她心中一紧，以为是秦以丰去而复返，一颗心瞬间吊起来。


    “哗啦”一声，浴室门被推开，隔着迷蒙的水汽，她看到了那一张阴沉的脸。


    很奇怪，他在外人面前总是温和有风度，在她面前却像个暴露本性的豺狼。


    “怎么，我来了你很失望？”


    韩允回过神来，越过水汽，缓缓上前，纤细的手指一下子拽住他的领带。


    她轻轻一扯，男人微挑眉峰，目光轻扫她全身：


    “今晚是你邀请的我。”


    言外之意，主动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韩允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很痛。


    她松开他的领带，又回到沐浴喷头下，淡声说：


    “你出去先。”


    浴室的门再次关上了。


    就像是她的心。


    他把秦以丰弄死了，避免了她被折磨。


    但她把他叫过来，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新的折磨？


    人性本贱吧。


    “哗啦”一声，门又开了。


    她看向门外，男人已经褪去衣物，大步走过来，非常自然地站在喷头下。


    两个人被烟雾般的水汽笼罩，静静凝视彼此。


    韩允率先受不住，她喜欢又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


    有浓厚的情欲，但也只是情欲了。


    她忽然感到挫败，对自己。


    索性不洗了，拿起浴巾就要擦干身体。


    结果刚转身，男人有力的臂膀伸了过来，将她拽回来。


    紧接着，浴巾掉落，男人的吻如水滴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韩允半靠在床头，咔嚓一声，点燃一根烟。


    运动过后，抽一根烟，缓解心头的寂寥是她最近习惯做的事情。


    而男人则喜欢平躺在枕头上，摘掉眼镜的眼睛有些虚，漫无目地地盯着天花板。


    一根烟快要抽烟，男人忽然开口：


    “企鹅病毒已经弄好了？”


    “是呀。”


    女人的声音带着抽过烟的沙哑。


    章司游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韩允，忽地坐起来。


    他也靠在床头，凑过身来，抓住了她抽得只剩半根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这是他第一次抽她抽过的烟。


    带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


    她身上总是弥漫着浓烈的花香，像是玫瑰，又像是茉莉。


    “害怕吗？”


    韩允看着兀自抽烟的人，虽然章司游脸上没有什么棱角，但抽烟的样子看着很野。


    听到他的话，眼睫微动：


    “不怕，敢赌才能赢。”


    章司游瞥了她一眼，将烟蒂按灭，淡声说：


    “我要走了。”


    韩允没有说什么，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结果收到了秦以丰的消息。


    【来1号别院】


    韩允心中一紧，咬着唇，思索着凌晨一点半为什么老不死的要叫她去他家。


    秦以丰是有老婆的，只是老婆性格软弱，基本上不管秦以丰的事情。


    不过他老婆是不清楚秦以丰和韩允之间的事。


    韩允在还小的时候暗地里求助过秦以丰的老婆，但他老婆一听到秦以丰在外花天酒地的事情，直接摆手。


    后来秦以丰发现了韩允的小动作，狠狠鞭打她。


    她后来不再敢了。


    “秦以丰给你发消息了？”


    章司游已经穿戴好衣服，恢复了人模狗样，瞥见韩允对着手机发怔，眉宇之间满是紧张和不安，他一眼就看出来，发来信息的人是谁。


    韩允收起手机，捡起地上的睡裙随意套上。


    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客厅，开灯。


    一副送人的架势。


    之前她都是这么送人的，即便每次都很累，但她坚持起来送。


    章司游对她这样的殷勤自然受用。


    但今晚却有点不得劲。


    他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告诉他，秦以丰给她发了什么。


    她不是该求助的吗，为什么不求助他？


    明明他就在她的面前。


    “秦以丰发了什么？”


    还没想明白，话已经问出去了。


    韩允愣了一下，笑了笑，语气听起来有几分随意：


    “让我过去呗。


    今晚你帮了我一次，谢谢。”


    章司游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最终还是抬脚离开。


    是啊，他已经帮过忙了，虽然可能是帮得倒忙。


    今晚他让朋友去秦以丰新开的地下赌庄闹事，秦以丰紧急去处理。


    本以为他要忙一晚上，哪知到了凌晨也不放过韩允。


    一种异样的似乎名为“心疼”的东西，冒了出来。


    章司游看着电梯缓缓下落倒1楼，咬了咬牙，再次按了16楼。


    当章司游离开时，韩允靠在门口后哭了。


    但她只允许自己哭一分钟。


    一分钟后，她洗了个脸，化了个简单的淡妆，穿上秦以丰最喜欢的豹纹吊带短裙，然后套上一件酒红色大衣，准备出门。


    门刚拉开，就对上大步走过来的男人。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韩允满目愕然。


    一颗心狂乱不止。


    隐隐之中的期待，再次涌动。


    他是因为担心她才回来的吗？


    借着走廊的灯光，他看到她打扮得如此艳丽，只为了奔赴那个老男人的约。


    呵，他竟然心疼这样的女人，她明明是自作自受。


    “我落了打火机。”


    章司游面无表情地回道。


    韩允眼睫颤动，心里止不住下沉，她干笑两下说：


    “哦，我去帮你找。”


    韩允之前就觉得奇怪，章司游基本不抽烟，身上也不带烟，但会带着打火机。


    她和他相反，烟一直放在包里，但经常不带打火机。


    每次他们完事，她都会想抽烟，但总是找不到打火机，这时他就会拿出一只打火机，抛给她。


    一定是刚刚她抽烟时，随手放在床头柜了。


    韩允进入卧室，眼泪再次掉下来。


    她真是恨啊，他明明可以下次再来拿，偏要这个时候来。


    给她希望，又给她绝望。


    但她还是只能哭一分钟，不，十秒。


    他还在外面守着呢，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脆弱。


    在床头柜找到他的黑色打火机，她心想，下次她要买一百只打火机，塞满家的各个角落。


    “给。”


    她笑着将打火机递给章司游，关了客厅的灯，将门拉上。


    章司游接过打火机，看着酒红色的女人踩着十厘米的黑高跟鞋走到电梯门口，按了下行键。


    他走过去，跟着她进入电梯。


    在她离开时，他主动开口：


    “你今晚小心点，如果有特殊情况，给我打电话。”


    韩允转过头，红唇潋滟，笑着回：


    “谢谢，不过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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