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妄停下脚步，凝神细看那些壁画。纹路盘旋扭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而那些古老符号，他竟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某本残破的古籍上见过零星记载，与一些早已失传的秘教祭祀有关。


    裴不染也凑近观察，扇子轻点壁画上的一处漩涡中心，低声道：“这纹路……像是某种引导水势或者……别的东西的阵法？”


    阿七在后面抱着胳膊，懒洋洋道：“两位好眼力。据说这洄龙湾底下，以前有个水神祭坛，这些鬼画符，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不过年头太久，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喽。”


    老墨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斗笠下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沙哑地催促：“时间不多。”


    众人继续前行。通道越来越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也开始出现积水，冰冷刺骨。岩壁上的壁画愈发密集，那些扭曲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看得人头晕目眩。萧溪山脸色发白，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又行了一段，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空气中弥漫的土腥味里，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白色雾气，那奇异的甜香正是从雾中散发出来。水潭对面，隐约可见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台，石台上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但因为光线和雾气阻隔，看不真切。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连接水潭两岸的，并非石桥，而是九根仅有碗口粗细的石柱，不规则地排列在水面上，石柱表面湿滑，布满了青苔。石柱之下，墨色的潭水深不见底，偶尔有巨大的气泡从水底冒出，啪地一声碎裂，散发出更浓郁的甜香。


    “就是这里了。”阿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看到对面那个石台了吗？我们要的东西，就在上面。”


    老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到水潭边，观察着那九根石柱和漆黑的水面。


    裴不染用扇子轻轻扇开飘到面前的白色雾气，眉头紧锁：“这香气有古怪，闻久了让人气血翻腾。”


    凌妄运起内力，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洞窟。除了这诡异的水潭和石柱，洞窟四周的岩壁上，似乎还有一些人工开凿的凹槽和孔洞，用途不明。


    “怎么过去？”凌妄看向老墨，沉声问道。这九根石柱间隔甚远，湿滑无比，下方又是深不见底的诡异水潭，轻功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老墨尚未回答，阿七却笑嘻嘻地接口：“自然是走过去了。不过这‘九星连珠桩’可不好走，每一步都得踩准了，踩错了，或者慢了……”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漆黑的水面，“嘿嘿，这潭水里的‘宝贝’，可是饿得很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水潭中央突然冒起一串巨大的气泡，一个模糊的、布满鳞片的巨大背鳍在水面下一闪而逝，带起一阵令人心悸的波动。


    萧溪山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凌妄与裴不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这潭水之下，果然藏着极大的凶险。


    老墨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平淡：“我跟阿七先过。你们看准落点，跟上。”他说完，也不等凌妄回应，身形一动，精准地落在了第一根石柱上，脚尖轻点，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已跃向第二根。他的动作看似不快，却仿佛对这条路线早已烂熟于心。


    阿七嘿嘿一笑，紧随其后，他的身法更为灵动飘忽，如同水鸟点水，在石柱间几个起落，便追上了老墨。


    凌妄不敢怠慢，对裴不染和萧溪山低喝一声：“跟紧我！记住他们的落点！”说罢，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内力运转，施展轻功，看准老墨方才的落脚之处，纵身跃上第一根石柱。


    石柱湿滑异常，且微微晃动。凌妄足尖发力，稳住身形，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借力跃向第二根。裴不染护着萧溪山，紧随其后。萧溪山武功低微，吓得脸色惨白，全凭一股意志力死死跟着，每一步都踩得惊心动魄。


    就在凌妄跃至第四根石柱，裴不染和萧溪山刚踏上第三根时，异变陡生！


    “咔嚓！”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从水潭对面的岩壁传来。


    霎时间，洞窟四周岩壁上那些原本毫不起眼的凹槽和孔洞中，猛地射出数十道乌光！是淬了毒的劲弩！弩箭破空之声凄厉刺耳，覆盖了大部分石柱区域！


    “小心！”凌妄暴喝一声，长剑瞬间出鞘，舞成一团光幕，将射向自己和身后两人的弩箭尽数格挡开，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裴不染也挥动折扇，扇骨与弩箭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前方，老墨和阿七似乎早有预料。老墨身形如磐石，在弩箭及体的瞬间，黑袍鼓荡，一股阴柔的内力勃发，将射向他的弩箭尽数震偏。阿七则如同泥鳅般在箭雨中穿梭，险之又险地避过。


    然而，这波弩箭只是开始！


    更多的机括声从水下、从头顶响起！水潭中猛地探出几条布满吸盘的、滑腻的黑色触手，闪电般卷向正在石柱上腾挪的几人！同时，头顶岩壁裂开，落下无数带着腥风的飞蛾，扑闪着翅膀，直扑众人面门！


    “是水鬼藤和毒磷蛾！闭气！”阿七高声提醒，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洞窟内瞬间乱成一团！


    凌妄剑光霍霍，既要抵挡不断射来的弩箭，又要斩断袭来的触手，还要护住身后的萧溪山，一时间压力大增。裴不染的折扇舞得密不透风，毒蛾撞在扇面上，爆开一团团磷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


    老墨和阿七显然应对得更为从容。老墨双掌翻飞，掌风阴柔却凌厉，将触手和弩箭一一拍开，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阿七则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在攻击的间隙中穿梭，偶尔还能甩出几枚暗器，精准地打向某些特定的孔洞，暂时遏制住部分机关。


    “不能停！冲过去！”老墨沙哑的声音在混乱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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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妄一咬牙，知道在此地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他长剑挥洒，将一条卷向萧溪山的触手斩断，墨绿色的汁液溅射开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他一把抓住萧溪山的后襟，低喝一声：“走！”


    内力催动到极致，他带着萧溪山，如同离弦之箭，沿着石柱向前猛冲。裴不染紧随其后，扇影翻飞，为他挡住侧翼的攻击。


    弩箭、触手、毒蛾……各种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考验着每一个人的武功、应变和意志。


    终于，在劈开最后一道密集的弩箭后，凌妄带着萧溪山，狼狈地落在了水潭对面的石台上。裴不染几乎同时落地，略显凌乱。


    老墨和阿七早已站在石台中央，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闯关并未耗费他们太多力气。


    石台并不大，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石匣。石匣表面刻满了与岩壁上类似的扭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周围白光迥异的幽蓝光芒。


    然而，众人的目光却并未立刻被石匣吸引。


    因为在水潭的另一岸，他们来的方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出了十几道身影。


    这些人装束各异，有僧有俗，有男有女，显然都是高手。他们站在那里，无声地截断了退路，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石台上的五人。


    为首一名身穿锦袍、面容阴鸷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夜枭：


    “墨老大，别来无恙啊？这份‘厚礼’，你一个人吞下去，也不怕噎着？”


    洞窟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水潭偶尔冒起的气泡破裂声和那奇异的甜香依旧弥漫。


    石台上的五人，与对岸突然出现的十几名高手，隔着漆黑诡异的水潭遥遥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凌妄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扫过对岸那些人，心中凛然。这些人的气息浑厚绵长，绝非寻常江湖客，其中几个他甚至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某些名门大派中久不出世的长老级人物。连他们都觊觎这石匣中之物，此物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裴不染脸上的玩世不恭也收敛了起来，扇子轻摇，低声道：“麻烦大了，看来咱们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萧溪山更是吓得面无血色，紧紧靠在凌妄身后，大气不敢出。


    阿七咂了咂嘴，脸上那惯有的嬉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妈的，是‘七星盟’的那帮老杂毛，还有‘血刀门’的疯子……消息走漏得可真快。”


    老墨斗笠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他周身那股原本就阴冷的气息，此刻更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缓缓转过身，面向对岸，沙哑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不带丝毫波澜：“赵老鬼，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


    那被称为赵老鬼的锦袍老者阴恻恻一笑：“墨老大过奖了。这洄龙湾的宝贝，惦记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怎么，想独吞？”


    “各凭本事。”老墨言简意赅。


    “好一个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