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女人身形纤弱，面容憔悴，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


    付芝一进门看到了从床上直起身的秦晞，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亮，激动神色溢于言表。


    “你终于醒了！”付芝拖着一条腿，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秦晞这才发现，她的腿瘸了。


    秦晞皱眉，开口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哎，这不重要。”温欣坐到她对床，叹了口气，刚提起来的精神气因为秦晞这句话又弱了下去。


    “重要的是，这个包间，现在死的就剩我们了。”


    此话一出，秦晞瞳孔微缩，音量因震惊而拔高：“你说什么？”


    付芝一脸沉痛：“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这辆列车发生第一次爆炸时，我也在车上。”


    秦晞注视着她，并没有感到意外，静静等待着她说下去。


    “我第一次上这趟列车的时候，我是和我丈夫一起来的。”她微低着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东西，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时，我刚查出怀孕两个月，全家都很高兴，特别是我丈夫，怕我肚子出问题，特意向单位休了长假带我去大城市待产，说大城市医疗条件好。”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幸福，美好。


    但后面，她笑容一僵，嘴角弧度随着语气沉了下来：“我和我丈夫上车后，这辆列车竟然爆炸了。我记得爆炸前，我有点晕车，真奇怪，我平时坐小轿车都不晕，结果上列车却晕车了。因为是突发情况，以前没有过，我丈夫只能临时去别的包间借晕车药。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列车突然产生了爆炸，我只记得我当时摔倒地上，流了好多血。”


    秦晞在看到那个黑黢黢，皱巴巴的孩子时就有过猜想，那孩子确实和正常孩子很不一样，付芝此时的话让她的猜想落实了，可秦晞却丝毫没有猜想被验证成功的喜悦。


    “是的，我的孩子并没有出生。全车人都死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可其中却不包括我。”


    对面的秦晞依旧冷着一张脸，但那层厚厚的冰雪却有了一丝松动的痕迹，她张了张嘴唇，语气听起来还是毫无感情，问：“只有你活了下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其实秦晞只是出于客观层面询问，并没有指责她的意思，付芝也知道，秦晞平时说话也是这么个腔调，她也不介意，只是。


    “我不知道！”付芝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至极，一改往日的柔声细语，提高了音量，神情看上去有些哀怨，仿佛要将自己的痛苦通通发泄出来：“你以为我很想活吗？”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活了下来，我想死的，我特别想死，但我做不到你知道吗？”付芝说着，把手腕伸到嘴边，牙齿叼着肉撕了一大片，脸色因为疼痛瞬间变得煞白。秦晞欲制止，却看到对方把伤口抻过来给自己看，上面的血迹迅速干涸，伤口正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方式进行愈合。


    早在之前的火灾里，秦晞在看到付芝皮肤上的烫伤在一夜之间好了大半后，她就有过怀疑，付芝是不是拥有自愈能力。


    现在对方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她的怀疑是对的。


    “看见了吗？我曾经想过死的，但我死不掉，自那次爆炸幸存后，我就拥有了自愈能力，秦晞，你知道吗？”付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我记得，你是从外面上车的吧？既然你知道这辆列车曾经爆炸过，是什么让你足以战胜你的心理阴影，再次踏上这辆列车呢？”秦晞打断她，问道，秦晞明确的记得，付芝当时是从外面的站点上来的。


    “是，是这样的，我确实是从外面上车的，但我上车的原因很简单，和其他乘客一样，为了见到神明。”


    之前温欣就有说过，神明只是列车长为了吸引乘客做的虚假宣传，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乘客买票上车，把他们做成实验体，实际上神明并不存在。


    如果说，像小怪物那种并不知道列车会爆炸的会因为这种噱头想要上车，就像许多人想要爬山去寺庙拜财神一样，可以理解，毕竟没有生命成本。


    但温欣这种明知道这辆列车曾经发生过爆炸，却还是为了一个所谓的谣言傻傻的将自己立于危险之中，万一列车又爆炸了呢，万一恰好她的自愈能力失效了呢？


    秦晞理解不了，但她也不想随便否定别人，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本就不想活着，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但秦晞是无法理解的，她在现实世界里无牵无挂，于她而言，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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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晞单刀直入地切开话题，问：“你说，这个包间死得就剩我们了，解释一下，在我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秦晞记得，她晕过去的时候在驾驶舱。


    “你是被第一车厢的列车员小姐送回来的。”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付芝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她就重新开口，但却回的驴头不对马嘴的，她低声道：“其实，我真的见过神明，在我丈夫因为爆炸死了之后，当时我也流产了，那时的我对世界了无生念，自焚，割腕，绝食我都试过，没有用。就在这时，神明出现了，祂如同救世主一般将我死去的宝宝复活，与此同时，还有我的丈夫。我很感激祂，但是一段时间过后，我的丈夫却再次因意外死亡，我的宝宝也开始不如寻常的孩子一般，皮肤开始变得皱巴巴的，开始变得黑黢黢的。这种得而复失让我更加绝望，我再次崩溃了，但这时候，我听说了列车上的神明传说，于是我带着孩子，踏上了列车，想要再一次见到神明，向神明许愿。”


    付芝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秦晞：“而且在你晕过去之后，我真的再次见到了神明。”


    说完，付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晞没有催促，也静静等待着，目光落在她微低着的头，不断搓着的拇指。


    良久，付芝呼出一口气，再次开口：“我许了和上次一样的愿望。可是，在我许愿过后。”


    “第二天，这个包间所有人都死了。”包括她的孩子。


    包间外的走道上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付芝心下一惊。


    她压低声音，急忙道：“你快躲起来，检票的来了。”


    秦晞昏厥后的第一次检票之前，付芝就发现秦晞身上已经没有票了，列车员工牌也不知所踪，所以在秦晞晕过去的这段时间，每到检票时间，都是付芝帮忙背去厕所躲过检票。


    电子钟的时间已然跳到了9：30。


    但秦晞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门开了，穿着蓝白工作服的列车员走进门，她戴着的工牌上写着A—019，一进门，她的目光就忽视了付芝，落到了秦晞的身上。


    女人微微一笑：“这位乘客，你的票，请拿出来。”


    付芝心下一凉，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