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他跪下，邱震立于江厌前面，比他高出那么多，却也依旧压不住他的气势。


    雨滴顺着江厌的眉骨不断往下滴，单薄的眼皮被冲刷一遍又一遍，他却不肯眨一下眼。


    心脏的钝痛感再传来，邱震红了眼眶。


    眼泪混杂着雨水，怎么都分不清。


    “江厌，你为什么非要在汐见的人生中出现？她原本可以有很平静又美好的生活，是你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变了。”他背过身去，抬手抹了一把脸，“汐见和我说，你们要登记结婚了。”


    “对，就今天。”


    “我是想祝福你们的，因为我从汐见的脸上看到了她的开心，我知道，这样的开心，我无论怎么做都给不了她。”所以邱震选择了退出。


    他攥紧拳，突然又转身去拎起江厌的衣领来，恶狠狠的道，“可你不该这么耍她，汐见不该承受这些！我知道你江厌有钱有权，整个江氏集团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拿得到，也不会把哪个女人放在眼里，但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汐见呢？她在你那里或许只是个玩物，在我这里却是我的命，是我心心念念了近六年的心上人！你可以不要她，你给我啊，你把她还给我啊！江厌，你为什么要毁掉……”


    邱震再也说不下去了，连继续去扯江厌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跌坐在雨中，掩面哭着，“为什么……”


    当昨晚自己接到电话，赶往那个地点，看到满地满身是血的黎汐见时，邱震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碎。


    是被劈开，是无数寒风灌进心口的彻骨凉。


    “我从没有当黎汐见是玩物。”江厌嘶哑着声音开口，“她是我认定的妻子。”


    “汐见是妻子，那林茵茵呢？”


    江厌陡然腾出疑惑，“你总提林茵茵做什么，她只是曾经我与我母亲在大陆住时的一个邻居。”


    “邻居？”邱震察觉到了不对，“那你昨晚在彻夜陪谁？”


    “陪林珊，她是当年江家误以为我喜欢林茵茵，特意花钱找来的一个替身，冒充林茵茵的，后来……确实跟了我三年，但这中间我们已经有五年没再见，我刚找到她。”


    “……”


    “昨晚，林珊割腕自杀了，所以我去了医院。”


    江厌以为邱震脸上的震惊，是指自己去陪其他女人了，“可我同她什么都没做，她脱离危险后，我就赶往机场了。”


    听完他的话，邱震再联想到之前黎汐见和自己说的那些。


    不对。


    这不对。


    “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爱过林茵茵？”


    “没爱过。”


    连喜欢都没有过。


    “你爱的人，其实是江家给你找去的那个女骗子？”


    江厌抿唇承认，“是。”


    “但我现在心里只有黎汐见，可以告诉我，她在哪了么？”


    邱震的眸子闪了闪，表情麻木呆滞的去看他。


    “我说过，她死了。”


    江厌咬牙，直接把邱震按倒在地上，那眸光恨不得能将人碾碎。


    “我也说过，我他妈不信！你说，她到底在哪，她生多大的气我都能哄好，我们今天要领证的。”


    自己把单身证明和婚姻申请书都带来了。


    明明今天该是兔子变妻子的第一天。


    邱震没有说话，也没挣扎。


    他伸手，缓缓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交到江厌掌心。


    是一枚——


    沾着干涸血迹的钻戒。


    ……


    阿正也来了京林。


    现在的江厌，顾不得何老会不会发现了。


    才没到一天的时间，已经买好票准备逃窜到外地的赵映雪就被抓到了江厌的面前。


    此刻，他双目赤红，眼底的骇人无法遮盖。


    “黎汐见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赵映雪被吓得全身抖到语无伦次，“我只是想拿到十万块钱让我爸手术，我对不起黎律师，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她以为那人只是想要见黎律师，只要任务完成，就可以拿到十万块钱。


    赵映雪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会变成杀人的帮凶。


    江厌不愿听这些，他的心只会更被捏紧。


    “她被绑走，你也在场。”


    “我在。”赵映雪眸光一亮，语气也急起来，“是我偷偷给邱律师打的电话，告诉他位置的，黎律师对我那么好，怕我饿，还给我钱……我不想让她死。”


    江厌自是了解黎汐见的性格。


    她最心软了。


    就因为这个，她也最好骗。


    “然后，说下去。”


    “然后……然后邱律师就来了，我看到他来，我就跑了。”


    江厌眯眸，“那当时的黎汐见，她——她还活着吗？”


    赵映雪摇头，哭的满脸鼻涕眼泪。


    “我不知道，她刚被打的时候还会挣扎，但后面……就一动不动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死了。”


    “别说这个字。”江厌猛地起身，“她不可能。”


    走出别墅大厅，京林的暴雨还在下着。


    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阿正快步跟上，始终低着头，“江总，查到了林茵茵的踪迹，她最后定位地点也在京林。”


    “最多一天时间，找到她。”


    “是。”


    “车钥匙。”


    阿正迟疑了一下，“您这个状态……还是我开吧。”


    江厌冷冷瞥过去，“你的事情，是把黎汐见找到。”


    他攥着车钥匙上了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直奔之前的那个单身公寓。


    踹坏的门还没修好，江厌刚迈步进单元门，就听到了小米条的声音。


    “我要妈咪，呜呜呜，我要妈咪，我不要燕子阿姨！”


    “小米条乖，别哭，你一哭……”邱燕也放声嚎啕起来，“你一哭，燕子阿姨也要哭了。”


    “呜呜呜，我要妈咪，要妈咪！”


    黎梨向来听话懂事，很少会这么扯着嗓子哭。


    连声音都是哑的。


    “燕子阿姨，你带我去找妈咪，我要见妈咪！”


    她的小手一直不停的去拉邱燕的衣服，“走啊，你带我去看妈咪，燕子阿姨，我要找妈咪。”


    小米条抹着眼泪，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厌。


    本能的，她朝江厌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后又停住。


    他控制着自己松开拧紧的眉头，别吓到孩子，蹲下身体张开手，“小米条，来我这里。”


    可这次，黎梨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过去。


    而是摇摇头，红着眼睛对江厌喊。


    “我讨厌你！我讨厌草莓塔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