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很赞同地点点头,“我这也不叫讲究,就是干活细,大伙儿本身就辛苦,吃得起码得干净卫生。”


    “没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舒禾跟其他厨子们也都做了沟通,说了些注意事项。


    等她出来时,刘干事这边也正在忙着。


    “领导,您这就夸张了吧!隔夜菜咋就不能吃了?扔了多可惜啊!热两三遍都照样吃的。”


    “再说现在天气也凉快了,放几天都不爱坏。”


    “还有你说食物稍微有点发霉就得丢了?那哪成啊,顶多把发霉那部分削了,好的那边不是还能吃么。”


    “就是,像我妈腌的酱黄瓜,瓶底有白毛,搅搅照样吃,吃了二十年也没拉过肚子。”


    舒禾刚走到食堂大厅,就听见几个工人正围着刘干事争执。


    刘干事毕竟是街道办的老人了,自有一套话术。


    只是这涉及到吃食,能真正听进去的人并不多。


    舒禾上前帮忙,笑着接过话头,“大伙说得没错,并不是所有菌都有毒,像咱冬天腌的酸菜,表面那层白膜是正常发酵的菌,洗洗就能吃。


    但像剩菜、发了绿霉的馒头,那是真有毒,吃了轻则拉肚子,重则伤肝甚至有死亡的风险。看着不起眼,其实比老鼠药还厉害呢!咱可不能拿命省这点粮食。”


    有人揪着隔夜菜的问题不放:“那隔夜菜咋办?我可不舍得丢。”


    舒禾耐着性子,态度很是温和,指了指宣传单的右下角,“隔夜菜想好好保存,得装在带盖的罐子里,搁在通风的窗台上,顶多放一宿。热的时候必须烧开,冒泡滚三分钟以上,才能起到杀菌的作用......”


    又有人插话:“那发了芽的土豆呢?我家窖里存的土豆,这两天冒了点小芽,我寻思着剜掉芽子照样吃。”


    舒禾赶紧摇头,给宣传单翻了个面,“这个可千万不能吃!土豆发芽就有毒了,特别是芽眼周围,发绿的地方毒性最大,哪怕剜掉芽子,毒素也早就渗进肉里了。


    咱们隔壁村子就有人出过事,他们吃了发芽土豆,全家都上吐下泻,大人最后是抢救过来了,孩子却……医生说那毒素叫龙葵碱,比砒霜还厉害。”


    工人们面露诧异,“真有这么邪乎?”


    舒禾态度认真,“咱过日子得省,但不能拿健康省。就说这隔夜菜,咱少做一顿,不够吃就多掺点红薯、萝卜,既省钱又安全,总比拉肚子去医院强,您说是不是?”


    话落,舒禾跟刘干事对视一眼,趁热打铁,宣传单一张张发了出去。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照进来,落在舒禾手里的宣传单上,那些原本被当成耳旁风的字句,此刻在工人们心里也逐渐有了分量。


    远处的打铃声响起,午饭时间到了。


    舒禾跟众人告别,顺便客气几句,夸夸他们思想觉悟高,领悟能力好。


    等两人把事情办完,出了明珠日化厂。


    刘干事松了口气,立马朝舒禾竖起了大拇指。


    “小舒,你刚才说的那些例子太管用了,要不是你把发芽土豆的事说得那么具体,那帮老顽固指不定还在跟我犟呢。”


    刘干事拍着舒禾的胳膊,眼里满是佩服,“你这小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比我这干了五年的还利索。”


    舒禾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刘姐您过奖了,我也就是瞎打比方,主要还是大伙自己愿意听。”


    话虽如此,心里却松快不少 —— 刚才在食堂,那些原本带着偏见的目光,最后都变成了实打实的信服,连扎麻花辫的女工都特意跑过来问自己细节,说要牢牢记住来着。


    两人沿着马路往街道办走,深秋的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正走着,身后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舒禾回头,就见沈淮安骑着自行车停在几步外,身上背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格外耀眼。


    “街道办的同志,等等。” 他的目光掠过刘干事,最后落在舒禾身上,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刚才在食堂听你讲食品卫生,非常精彩,张助理说你们没留下吃午饭,让我给你们送几个肉包子来。”


    刘干事眼睛一亮,却还是拒绝了,“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本职工作,你们有心了。”


    沈淮安从帆布包里拿出两个铝制饭盒,递给舒禾,“肯定饿了吧?”


    刘干事看了舒禾一眼,征询她的意思。


    毕竟舒禾跟舒厂长有另一层关系在,指不定是人父亲想给女儿送点好吃的呢?而且这小年轻说得又那么理所当然。


    舒禾被沈淮安看得心底发怵,只得伸手接着,生怕他下一句又说出什么混账话来。


    “谢谢。”


    只是在舒禾接饭盒的瞬间,沈淮安的指尖在她手心轻轻划过。


    舒禾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


    舒禾:“......”


    沈淮安到底想干嘛?!


    舒禾捏着饭盒的手微微发紧。


    “那我走了。”沈淮安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唇角的笑意深了些,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朝刘干事点了点头,就骑车离开了。


    自行车的铃铛又清脆地响了一声,他调转车头时,军绿色的帆布包在身后轻轻晃荡,很快就汇入了远处厂区的人流里。


    舒禾觉得手里的饭盒沉甸甸的。


    两人回到街道办,也确实是饿了。


    只是打开饭盒后才发现,不仅有肉包子,还有一盒红烧肉……


    浓郁的肉香漫开,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泛着油光,上面还撒着几粒翠绿的葱花,看得人直咽口水。旁边的肉包子也胖乎乎的,白面皮上透着点油润的光泽,显然是刚出锅没多久。


    刘干事“呀”了一声,更确定是舒厂长照顾自家女儿了,所以安排了那么好的吃食。


    她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小舒,姐真是跟着你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