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父毕竟是厂长,舒家在家属大院最正中的位置,房子也比其余人的好上很多,也大上很多。


    刚走到院门口,就闻见一股肉香从灶房飘出来。


    舒禾吸了吸鼻子,拉着舒奶奶加快脚步,“我妈今天这是下血本了?”


    舒奶奶发出声轻哼,倒是没说什么。


    推开院门,只见堂屋的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油焖大虾、葱烧排骨、萝卜干煎蛋,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大骨汤,都是舒禾爱吃的。


    舒母系着围裙从灶房出来,手里还端着盘清炒土豆块,看见她们进来,手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挤出个笑:“回来啦?快洗手吃饭,菜都快凉了。”


    “来了。”


    舒琳已经开始坐月子了,人在床上躺着,也不上桌吃饭。


    饭桌上只有舒父和舒小叔坐着。


    两兄弟又倒上了小酒,围着新品牌的事聊着。


    见舒禾到了,脸上也挂上了笑。


    “你转正是大事,回家也是大事,我就让你妈多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舒父招招手,示意舒禾快坐下。


    舒禾点点头,乖乖巧巧坐下。


    舒母给两人添了饭,“妈知道以前对你态度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妈多给你做几顿好吃的。”


    舒禾微抬了抬眉。


    她知道母亲性子执拗,能说出这话,想必在心里盘桓了很久。


    又或者说……是舒父给的压力!


    “妈,说啥呢?快坐下吃饭。”


    “啊?诶,好好。”


    舒母没想到舒禾是这反应,没使小性子,也没张口反驳,还真是懂事了。


    舒母立马顺坡下驴,还有好些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舒禾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开吃,“真好吃!这葱烧排骨还得是我妈做的。”


    舒母眼睛亮了亮,连忙又往舒禾碗里夹了一块,“这几天肉源相当紧张,这排骨可不好买,要不是你姐坐月子……”


    说着说着,戛然而止。


    她脸上闪过懊恼,心知自己又说错话了。


    还不等舒父开口责怪,舒禾若无其事地转了话题,“爸,小叔,我今天可本事了!只一眼,就帮公安同志抓到了敌特......”


    “敌特?”舒小叔被吓了一跳,“我说你咋那么晚才回来!早知道我在门口等你了。”


    “用不着,卓队长可厉害了,就这样一拽,一扭,一扣,三两下就给那敌特制服了。”舒禾说着,还比划起来。


    听舒禾说李主任夸她立了大功,舒父脸上又扬起了笑,“你倒是运气不错,让你钻了两回空子。”


    “爸,您这话就不对了,我这可不是钻空子,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舒父笑着指了指舒禾,“妈,您瞧瞧,牙尖嘴利的。”


    “老二啊,有时候我觉得你媳妇比你还强点。你们两口子咋就那么不会说话呢?”舒奶奶说着,还想了想,“对,就是豆芽说的……扫兴,扫兴的家长。”


    “噗呲~”舒禾被逗笑了。


    前几天她还夸老太太呢,说她是永远不会扫兴的大家长,特别棒。


    当时老太太就抓着她问:啥是不扫兴的家长啊?


    经过舒禾一通解释,老太太立马朝她眨了眨眼,“那我们豆芽就是永远不会扫兴的乖娃儿,情商高。”


    结果两人笑成一团。


    这不,现学现用。


    好在舒家这些儿子都服老太太,经过她一通说教,几人点头如捣蒜,倒是都听进去了。


    饭后,舒母拉着舒禾往西间走,那是舒禾原本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油漆味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原本斑驳的墙面被刷得雪白,窗户上挂着块水绿色的新窗帘,被风一吹轻轻晃动。


    床头摆着个新做的床头柜,上面还放着个崭新的时钟。


    床对面多了张桌子,摆着台电视机,连线都给牵好了。


    “这台彩色电视机是你姐给你的,说你年纪小,爱图新鲜。咱家客厅摆的还是黑白电视机呢……”舒母低声道。


    明明是想说增进姐妹感情的话,可从她嘴里出来,就是怪怪的。


    “那你拿客厅的跟豆芽这换换?”舒奶奶问。


    舒母忙摆摆手,“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禾望着眼前的一切,倒是挺满意的,往床上坐了坐,就是普通的木架子床,但被铺上了厚厚的褥子,很软和。


    “奶,您睡靠窗那边,空气好。”


    “你就小胆,想挨着墙睡呗?”


    “嘿嘿~”


    舒禾正跟舒奶奶打趣着,舒父端着茶杯走进来,目光在焕然一新的房间里转了圈,最后落在舒禾身上,清了清嗓子:“豆芽,跟你说个事。”


    “爸,您说。”舒禾正摸着新被子的布料,闻言抬头看他。


    舒父在床边坐下,慢悠悠地啜了口茶:“市政国民经济综合科主任的儿子,叫金宏宇,是工商局的工作同志,人踏实,模样也周正。明天他休息,寻思着来家里跟你见个面,认识认识。”


    舒禾愣了愣!


    “爸,您这是安排我相亲呢?”


    “这事都说好久了,以前你跟沈淮安……”舒父放下茶杯,语气沉了沉,“毕竟是你大伯牵的线,总不能驳了面子。再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处个对象怎么了?”


    “我才二十一!”舒禾急得站起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哪有空处对象?”


    “工作归工作,终身大事也得考虑。”舒父板起脸,“金家条件是相当好的,金宏宇去年还拿了先进个人,配你错错有余。”


    舒禾都无语了,那明明就是个纨绔的官家子弟,是大房送给她的火坑。


    可这东西没法说啊……


    “你就当交个朋友,成不成的,见一面总该行吧?”


    舒母在一旁帮腔:“豆芽,你爸说得在理。见见又不吃亏,要是瞧不上,咱再相别家的。这金家我知道,家风正,听说那小子生得还特别俊,不比沈淮安差。”


    舒禾:“......”


    舒奶奶本身又想骂人“罗锅”的,可对上舒父的眼神,又想到了沈淮安。


    沈淮安家庭成分确定太差了,人也心思多,配不上豆芽。


    就舒禾喜欢他那股劲,确实该压压。


    因此,舒奶奶闭上了嘴,居然没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