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因为自己眼睛颜色常年被楼家嫌弃的楼听雪，听到季昀的话，便再也没有在学院里摘下过眼镜。


    但眼镜的存在根本没有用，楼听雪的目光还是那么滚烫炙热，季昀感觉到那道目光正死死黏在自己和情人交握的手上、交缠的怀抱上。


    烫的，痛的，却又卑微得可怜。


    烦死人了。


    季昀漫不经心地玩着小情人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和他调情亲热。


    明明难受得要死，却还要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楼听雪这种扭曲的、没有底线的痴恋让他既嫌恶，又莫名觉得亢奋。


    而现在，楼听雪的眼神里终于没有了让季昀浑身都发麻难受的爱恋与痴迷，季昀认为自己应该觉得解脱。


    可事实是，并没有。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季昀想。他可以不喜欢楼听雪，但楼听雪却必须要喜欢他！


    至于为什么，这样的事还需要理由吗？因为他是季昀。他生来万众瞩目、众星捧月，他做什么，什么就是理由！


    季昀舔了舔下唇，脑海中浮现出楼听雪曾经为他跑前跑后的模样，想到那双眼睛里盛满的痴迷与讨好，季昀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胸口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以及一点微不可察的痛感。


    算了，看在楼听雪曾经被自己欺负得那么可怜的份上，他就陪楼听雪玩玩这个欲擒故纵的游戏，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花样。


    季昀低下头，补充道：【……就我们俩，没有别人。】


    季昀认为自己能够纡尊降贵主动邀请楼听雪单独看电影，已经非常放低姿态了。


    没想到楼听雪却不领情！


    楼听雪：【晚上我要学习。】


    季昀正欲发火，警告他别不知好歹，装矜持过头，就见楼听雪又回道：【补考完去看。】


    季昀心里的怒火熄灭了一半。


    他这才想起来，楼听雪好像挂了好几科，下个月就要补考了，最近估计正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怪不得他对自己突然态度有变，估计是害怕被开除，学习压力太大了。


    怕被开除怎么不来求自己？五百万而已，对季昀来说只是一点零花钱。


    季昀本来想说让他别学习了，过来陪自己看电影，自己给他出教育补偿费，后来一转念，楼听雪都没主动求自己，要是自己先提了，不是显得他很在乎他似的？


    再说了，学习哪有他季昀重要？


    季昀霸道回复：【不许学。今晚八点，光影楼等你。】


    楼听雪：【不要等我。】


    季昀没再回复，收起终端，准备起床洗漱。


    至于楼听雪不来的选项，已经被他排除在外。他都亲自邀请了，楼听雪怎么可能不来？


    楼听雪发“不要等我”的意思肯定是他会提前到，不让自己等！


    【滴——季昀情绪值＋2，目前羁绊值12】


    另一边的楼听雪，自认为已经传达完毕自己的想法，也不再多说，带好终端，出门了。


    他照例去了昨天去过的那家平价餐厅，里面零零落落坐了不少贫优生，宋灿星也在。


    见楼听雪走进来，宋灿星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什么，等他取了餐坐下，他连忙端起自己的东西坐在楼听雪的身边。


    “抱歉抱歉，我昨天有点事，没去自习室，真的很抱歉，你没等多久吧？”


    宋灿星双手合十，撒娇似的道歉：“都怪沈墨……要不是他发神经带走我，我也不会忘记和你的约定。楼同学，你不会怪我吧？”


    楼听雪摇摇头：“没怪。”


    宋灿星眼睛一亮，立即凑近了些：“那今天晚上还去自习室吗？我保证准时到！”


    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楼听雪的水杯，把杯子撞得晃了晃。


    “不用了。”楼听雪头也不抬地扶正杯子，语气一如既往地没有波动，“我约了别人。”


    听在宋灿星耳朵里，就是楼听雪语气冷漠，在生他的气。宋灿星垂下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低声道：“你就是在怪我……”


    “没有怪你。”楼听雪说。


    宋灿星不信，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解释：“我又不是故意失约的，又没有你的终端号，所以才没及时通知你……楼同学，你别那么小气，就原谅我嘛。”


    楼听雪不喜欢重复解释同样的、没有意义的问题，不想再和宋灿星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他指了指自己的餐盘：“我要吃早餐了。”


    “啊？”宋灿星疑惑地偏了偏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换了个话题。


    “食不言。”楼听雪的声音冷冷清清的，礼貌开口，“请你安静点。”


    宋灿星一怔，随即涨红了脸：“好、好的。”


    他猛地站起身，端起餐盘就走，里面的浓汤不小心晃出几滴，落在桌上。


    楼听雪拿出纸巾把他弄脏的地方擦了擦，对他突然离开视而不见，甚至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低头开始吃自己的东西。


    宋灿星端着餐盘回到同伴身边时，眼眶有些发红，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星星，怎么了？”他的同伴凑过来，问他，“是楼听雪惹你不高兴了吗？”


    “他让我闭嘴……”


    宋灿星咬着下唇，声音闷闷的：“我昨天失约没去自习室，楼听雪生气了……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沈墨会突然来找我，我已经道歉了，他还是不高兴……”


    他用力捏着筷子，声音显得有点可怜：“不过，也是我不对，他让我闭嘴、赶我走也是应该的……”


    “胡说！”同伴猛地一拍桌子，引得周围几桌人都看过来，“你愿意帮他补习都是看得起他了！再说沈首席找你有事，你又不是故意失约的，我看有些人就是在嫉妒你！”


    他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现在整个学院谁不知道，贵族们看不起他，平民们也排挤他。也就是你你好心，不然谁乐意搭理他啊？”


    邻桌几个贫优生立刻附和：“就是，还以为自己是从前那个贵族呢，还好意思端着架子。”


    餐厅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宋灿星偷偷往楼听雪的方向瞥去，只见他依旧安静地用着早餐，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一层与喧嚣隔绝的屏障。


    宋灿星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明明楼听雪都已经沦落到和他们一样在平民食堂吃饭了，为什么还能保持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为什么那双灰色的眼睛还是那么平静，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宋灿星这一次没有阻止同伴们对楼听雪的嘲讽。


    反正、反正楼听雪也不领情，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没必要再烂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