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和沈墨走后，花园里就剩下了他们四个。楼听雪完成自己今夜的任务，自然也没了再散步的想法，便提出要回宿舍。


    厉晦之和陆照微陆照微都开了车，在厉晦之开口之前，陆照微就说道：“厉部长送宋同学回宿舍吧，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要说。”


    陆照微的脸上带笑，目光却很冷，这是在告诉厉晦之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和宋灿星在舞会上弄的鬼，让他最好不要现在触自己的霉头。


    正好，厉晦之的确有话要嘱咐宋灿星，也不愿在楼听雪面前和陆照微有所争执，微微颔首：“好。”


    等两人的悬浮车自动驾驶过来，厉晦之便带着宋灿星先走了。


    车门一关，厉晦之便冷声对宋灿星说道：“宋灿星，有些不该说的事，你最好守口如瓶。”


    宋灿星还是有些怕他，略显畏惧地看了他一眼，立马明白过来他这是警告自己不要把抽签的事告诉楼听雪。


    随即，他想到今夜的难堪，脸上涌起一阵不忿，哪怕畏惧，也还是鼓着勇气说道：“你在利用我！”


    厉晦之眼神冷漠，声音更冷漠：“难道你就不是在利用我？只不过是你太过废物，没达到目的罢了。”


    宋灿星咬了一下嘴唇，想辩驳说是他先引导自己的，他原本没想过要利用特权和陆照微跳舞，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他不想再为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了，是他错了。


    他不想再做一个自欺欺人的傻瓜，以往很多迷雾般的想法散去，他终于意识到了厉晦之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现在，又想利用楼听雪吗？”宋灿星看向他，眼底满是警惕和厌恶，“把别人当做证明你们魅力的工具和玩物，你们真是无聊透顶。我不会让楼听雪和以前的我一样，上你们的当的！”


    “和你一样？”厉晦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嗤笑出声，“和他比，你也配。”


    以往宋灿星听到这种话，一定会觉得万分羞辱，还会涨红了脸和对方辩驳，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比不上他。但今夜在舞会上，楼听雪的举动让宋灿星明白，自己的确比不上他。


    点点星辰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我是不配与他相比。”宋灿星仰起脸，显得有几分倔强，“那你们呢，你们就配吗？”


    宋灿星和以往一样，毫不在意厉晦之的回复，自顾自地说道：“你们自诩为贵族，却虚伪、傲慢、无礼，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以为自己可以把人玩弄在掌心。站在楼听雪身边，只能衬托出你们的丑陋。”


    “宋灿星，你以为你是在和谁说话？”厉晦之的脸色骤然阴沉，悬浮车猛地一顿，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他转头盯着宋灿星，声音冰冷：“如果让我发现你对楼听雪胡说八道……我敢保证，后果你绝对承受不起。”


    他话里的寒意太重，让宋灿星脊背窜起一阵冷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闭上了嘴。


    悬浮车此时已经停在了他的宿舍楼下，厉晦之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漠然道：“滚下去。”


    宋灿星打开车门，快步离开。


    厉晦之握紧方向盘，宋灿星的话像一根细刺，扎在他的心口。


    他配不上楼听雪？可笑。


    是，他承认楼听雪很特别，不光是漂亮得无可挑剔的长相，他的性格也极具魅力，没有人会狠得下心讨厌他。


    但这个世界本就不是童话，一个破产的落魄贵族，再耀眼，在四大家族面前也不过是一粒微尘罢了。


    明明就是……楼听雪的身份配不上他。


    厉晦之觉得自己应该要这么想的，但脑海里突然冒出楼听雪的身影。


    他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目光也永远平静，从不因为别人的低劣而诋毁，也不因他人的权势而谄媚。他的灵魂是那么高贵闪亮，他是那么……那么地美好。美好到厉晦之甚至觉得语言都太单薄，无法形容他的万分之一。


    楼听雪足以配得上任何人。


    厉晦之产生了一刻的动摇，厉家已经足够有权有势，为什么非得需要商业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呢？除非对方也是四大家族的人，不然不论是谁，仍旧比厉家差。


    为什么……他就不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呢？


    喜欢这个词让厉晦之浑身一颤，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踩下悬浮车的制动，攥紧了方向盘。


    “荒谬。”厉晦之低斥一声，像是要驱散脑中莫名其妙的念头似的。厉家的继承人怎么能被这种没用的感情左右？喜欢？那只会影响他的决断。


    他难道想像季昀和陆照微一样，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失去大家族继承人的体面？他、他怎么会喜欢上楼听雪？


    黑色的悬浮车如同一道闪电，眨眼便消逝在夜色里。


    另一边的悬浮车里。


    陆照微难得没有笑，只是目视着夜色，语气很淡：“楼听雪，你不要喜欢他了。”


    看着楼听雪毫不犹豫扑向季昀的那一刻，脑海中争吵的两个声音突然停止，陆照微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喜欢上楼听雪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他就是喜欢他。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嫉妒，才会愤怒，才会克制。


    无数次，陆照微都想要把楼听雪关起来，让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但只要想到那双眼睛里会流露出痛苦，陆照微就舍不得了。


    哪怕知道他的心里没有自己，哪怕知道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自己也舍不得伤害他。


    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伤心，才会觉得……无能为力。


    向来认为自己无坚不摧的陆照微，也会因为喜欢的人，喜欢另一个人而感觉到伤心。对宠物、对玩物或许也会有独占欲，会因为它更亲近别的人类而愤怒失望，但绝不会感到伤心。


    有那么一瞬间，陆照微对楼听雪喜欢季昀，感到的不是嫉妒和愤怒，而是更苦涩、更绵长的钝痛，让他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惘然来。


    金钱和权势可以得到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除了爱。


    “你不要再喜欢他了。”陆照微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颤抖，翻来覆去只有那句话，“他……他没什么好的。楼听雪，你不要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