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偏爱
作品:《少年观察日记》 平芜2018.10.7多云转晴
少年心中就有一片星空,脚下是广阔无垠的旷野,那星星点点早就汇成了一条前途明亮坦荡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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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科班的课程进度确实要快一点,而一班又是比较好的班级,所以宋知棠转班之后除了数学之外其他科目多少都落后了一截。
之前后门口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就坐在跟她隔了一条过道的侧前方,热情积极地和她讲了很多章节的偏重点,还说有不懂的可以问他。
但后面发现她跟贺予周认识,大佬面前实在是不敢再开屏,于是就很少提问题的事情了。
中午的时候宋知棠还是习惯不回家,吃完饭后就去教室把落下的课程补回来。
那天陆星野突然出现在一班教室,坐到贺予周的位子上捞起一支笔轻轻碰她的肩臂。
她停下笔回头,看见他的时候有些晃神,差点以为是自己因为习惯走错班了。
男生松松懒懒地用手撑着一边脸,下巴轻轻点了下另一只手上的卷子,说:"忘记把卷子还你了。"
宋知棠想起来是那天在陆星野家里她给出去的数学试卷,她接回来又从口袋里摸出几颗软糖送他。
那天之后,陆星野就每天都过来了。
有时候会拎着数学卷子或者英语题册过来陪她一起写,有时候干脆就空着手来然后趴在她后面安静地补觉。
偶尔一班也有其他一些人会来教室看书做题,但陆星野毫不避着人。他之前也是一班的,有不少人都跟他相熟,打过招呼后问他怎么来了,第一次陆星野说他是来还卷子的,结果第二天他们又看见他,他笑了笑开玩笑说可能是在理科班写数学卷子更有感觉。
后来次数多了,少年的偏爱又明目张胆,于是大家就都心照不宣地不再问了。
天气逐渐转凉,教室里已经不开空调了,只有风扇在头顶上呼呼地转。
男生睡觉的时候看起来总是很冷,校服外套的袖子会拽下来,手就缩进去,脑袋埋在臂弯里。
宋知棠看见了,如果后排没什么人坐她就会站起来把后面的风扇给关了。
中午安静且短暂,但当日光透过玻璃窗落进来,在谁的课桌上形成不太规则的几何图形时,又莫名多了些悠长的意味。
学生时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住,徐与知道陆星野中午总去一班的时候还气笑了,忍不住私底下找了他几次。
六班有几门科目经常提前下课,付书耳时不时就跑来一班后门口等宋知棠一起去吃饭。
她问她在一班待的怎么样,有没有适应,氛围好不好,还说她都要想死她了。
付书耳偷笑着告诉她老徐和老何最近更加互相看不惯了,老徐叨叨老何把他们班白菜挖走了,还连带着要拐跑猪,而老何回他说明明是他们班的学生天天来骚扰自己班的学生,别想倒打一耙。
当然了,也有人传因为陆星野他爸是校董,哪个老师也不敢真的管他。
但八卦都真真假假,这条也从来没得到过证实。
包括江一阳他们也不爱提他们几个家里的事情。
江一阳也时常来一班,大多都是大课间来找贺予周和姜垚的,文科班和理科班的数学卷子难度还是有差异,所以他一直有来借试卷的习惯,顺便跟他们逼逼赖赖陆星野几句。
陆星野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来。
不来的时候宋知棠也能猜到他肯定在补觉,一般上午的时候他总是很困。江一阳说过他每天晚上刷题都会刷到很晚,其实他的好成绩也不全是只靠天赋。
对于选择文科,江一阳也提到过一星半点,他说自己文理科都那样,选文是跟着陆星野走的,而陆星野大概是以后想成为他妈那样的律师。
宋知棠也有查过陆星野微信头像上那句德语的意思,照片上的字太小,她辨认了很久:
GerechtigkeitdurchGesetzoderRechtsprechungzuerklaren,istdiehochsteEhreeinesAnwalts.
以法明义,至上荣光。
——通过法律来宣布正义,是一个律师的最高荣誉。
因为这个,宋知棠又记下来一点。
少年心中就有一片星空,脚下是广阔无垠的旷野,那星星点点早就汇成了一条前途明亮坦荡的路。
那她呢?
宋知棠悬着笔愣了一会神,突然想起点什么,在下面写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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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的晚自习很多时候都不是自习,各科任课老师会借着这段时间来把没讲完的卷子继续讲完,以便于再考然后接着讲,语文和英语尤其是这样。
英语老师也是个漂亮的女教师,但和文倩相比就严厉得多了,她讲完一张卷子后又端来一大摞专题册,发下去让他们做,自己就坐下讲台上改今天下午才考的试卷。
每次她在班上改卷子的时候底下的人就都一片心惊胆战,因为她会喊人上去一对一精准打击,如果哪里简单的错了或者是她讲过很多遍不该错的地方错了就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蜡了。
宋知棠不知道其他人的心情也从没被叫上去过,她写完一道完形填空后开始查里面不太认识的单词,字典刚翻了几页,忽然听见楼下不知道哪个班传来一阵哄闹,还伴随着桌椅拖拽的声响。
这个点离放学还有一会儿,教室里有人的心思被吸引,不断朝窗外看。
英语老师用笔敲了敲讲台,提醒某些人把心思收回来。
外面有人经过,然后有身影从窗外探头朝里面看,靠着窗的女生举手示意外面有人。
英语老师抬头看了一眼,起身打开门问找谁。
是住校学生的家长特地买了蛋糕从外地赶回来看孩子的,说他们不太清楚学校的放学时间,本来是不想打扰老师的,但又想确认一下有没有找错班,就从窗户多看了几眼。
两位家长风尘仆仆,手里提着蛋糕和礼物,话前话后都带了几句打扰了和不好意思,又让老师别管他们继续上课,他们就在外面等放学。
英语老师回头见不少人心思都野了,干脆就借生日这件事让他们放松一会儿。
学生时期大概都这样,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是来劲的。有人开始起哄,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推了书欢呼起来带动氛围,蛋糕被放上了讲台,寿星最开始还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在周围人的撺掇和鼓动下也上去了。
为了方便家长拍照,一班前后的门都打开了。
于是江一阳他们上来的时候就见一班教室关着灯一派黑,闹闹哄哄还伴着欢快的生日歌。
“卧槽。”江一阳看的啧啧几声,“一班可以啊,整得比我们文科班还浪漫。”
陆星野往里面望了一眼,讲台上的蛋糕插了几根蜡烛,烛火的光亮微乎其微地往后面漫延,而黑暗中宋知棠侧着头,视线始终落在蛋糕上。
他看了片刻,似乎是想起什么,问:“今天几号?”
江一阳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吗:“十月七号啊,怎么了?”
闻言陆星野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放学还有十分钟,他又往教室里瞥了一下,单手往上提了提书包转身就走,“不用等我了。”
“?”
江一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不等谁啊?
热闹很快过去,教室里重新亮起灯。寿星又分了几块蛋糕,因为大多数人只是为了凑热闹,并没有真的想吃蛋糕,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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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蛋糕也没有完全分完。
放学铃声响后,宋知棠把桌上的题册和试卷收进书包,出门又看见江一阳抵着墙边玩手机边等人。
她已经习惯江一阳和陆星野每天上来等贺予周一起了,但今天外面并没有陆星野的身影。
宋知棠不免往更远处多望了两眼。
江一阳好像看出来她在找谁,解释了一嘴:“阿野他应该是有事先走了。”
原来是这样。
宋知棠点点头。
江一阳问:“你们班今天挺热闹啊,谁过生日啊?阵仗挺大。”
“不认识。”贺予周言简意赅。
“。”
于是江一阳看向宋知棠。
宋知棠还没在一班待多久,又不太擅长把名字和人对上,“我也不知道。”
“……”
江一阳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一路下到一楼,江一阳和贺予周是骑车来的,到了楼底就去车棚找车了,宋知棠跟着小部分人流到了公交站台。
今天公交车来得格外快,一路上停靠的车站也没什么人上来,最后的那几站就只剩下宋知棠一个人。
她看着窗外的霓虹光亮很快就掠过去,慢慢转变成黯淡昏黄的几排路灯。
前几天宋巍时出差了,跟方锦华保证了今天一定会回来,也不知道他现在赶回来了没有,但外婆肯定已经煮好了长寿面在等自己。
宋知棠下了车后就朝弄巷走,所幸这两天巷子里的灯也换上了新的。
“宋知棠。”
她刚走进去几步,就听见有人喊她。
是陆星野。
她不太确定地转过头。
弄巷口的路灯在青石路上落下了一地的光,男生停好车朝她跑过来,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手上提着学校附近蛋糕店logo的透明包装袋。
宋知棠一时怔神。
陆星野在她面前停下来,气息还有些不稳:“去太晚了,只有这些了。”
本来他是想买个大点的蛋糕的,但晚了点,蛋糕店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原料再做一个新的蛋糕了,而很不巧那些展示柜里也只剩了小型的盒装蛋糕。
于是他只能将每个口味的都买了一遍。
他把蛋糕递给她:“宋知棠,生日快乐。”
包装袋里透明的小蛋糕盒堆了三层放了两排,整整有六个。
宋知棠的目光在上面滞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看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班长吗,帮老徐整理资料表的时候看见了。”陆星野轻笑了声,“但其实也不算记住,才想起来,所幸赶上了。”
宋知棠睫羽微动:“会不会太多了?”
陆星野看出她的犹豫,想了想说:“既然是生日蛋糕的话,似乎得分着吃才对。不然就当是已经分好了,你挑两个,我拿一个,再带一个给贺予周,剩下的我帮你送去给江一阳和付书耳。”
宋知棠看了他几秒,想说什么,陆星野又道:“放心,不远的。”
于是宋知棠改口轻轻喊了他一声:“陆星野。”
“嗯?”
“今天我能跟你说谢谢吗?”
她又想到他之前说的不用说谢谢,可是她现在貌似只能说谢谢了。
陆星野笑:“嗯,我听见了,不客气。”
他又说:“但是其实寿星也可以不用说谢谢。”
最后宋知棠挑了两个最上面的蛋糕,其中一个边缘点缀了半圈晶莹剔透的橘瓣。
转身离开时陆星野又叫住她:“宋知棠。”
他的声音又轻又慢:“我不知道现在跟你说算不算早,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正在一点一点靠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