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看到蔬菜汁露出苦瓜脸，捧着咖啡杯就可以成天乐呵呵笑着的布鲁斯。


    用漆黑的身影统治着黑夜、拳拳到肉的碰撞不知何时却愈发过火的蝙蝠侠。


    已经和未婚妻结婚、脸上毫无疤痕、事业也蒸蒸日上的哈维。


    又一次在空中抛出硬币，高高举起棒球棍的双面人。


    拿着韦恩庄园当杂技团，成天晃荡在她面前烦人的格雷森。


    倒在她面前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泊的罗宾。


    美好和惨淡。


    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十五岁的莉莉安失魂落魄，太阳穴不断地在跳动，她抬起头，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楚周围身边的人的长相了。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电视机，一旁的新闻还在播报盘点起了最近从阿卡姆越狱的反派们。


    是自从法尔科内倒下之后就突然出现的黑面具？传言中他变态到用自己父母的棺材做成了面具，掌控着一方势力做起了走私的生意；还是那个矮小可笑、总是拿着手杖的企鹅人？人们都知道“冰山餐厅”是洗钱的幌子，警局却还是无法真的关停；又或者是那个又想给人换皮换脸的猪面教授？再也许是本应该是消防员，结果却沉迷于亲自纵火的“萤火虫”？


    毒藤女、谜语人、酱料王、钟王、日历人……哥谭的反派就是如此百花齐放。


    但是，真的只有这些反派吗？


    混乱之中，她摸到了一枚硬币。


    那就像是曾经的哈维给她的纪念币，两面都是一模一样的胜利女神侧着脸……然后突然，其中的一面上面出现了划痕。


    硬币骤然发烫，莉莉安下意识地抛出，硬币在空中翻跳两下，最终掉在地上。


    “看啊，莉莉安。”她听出了这是哈维·丹特的声音，至少说话的人……曾经叫这个名字，“又是正面。”


    他高举棒球棍：“看来，又是你的幸运。”


    然后，重重地落在了一旁罗宾的身上。


    罗宾身体抽动的幅度越来越低，一动不动得就像濒死的鱼。


    所以，双面人存在吗？


    这次电视里面的新闻，盘点的反派多了一个：“双面人。这位哥谭的前检察官曾发起过一次难以置信的审判，年仅十三岁的女孩成为了他审判所需的人质——”


    记忆是逐渐唤醒浮现的。


    新闻里面的受害者隐去了姓名，那是在韦恩的施压之下。


    “双面人”诞生了，但布鲁斯仍然相信“哈维”还能回来，莉莉安同样也是。


    更何况，她曾经的退缩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她当然应当承担并解决。


    再说了，那可是哈维……莉莉安必须承认她多少还抱着自己不会被伤害的幻想。


    可“双面人”的疯狂早就超出了想象。


    “有罪的、不公正的法官。无罪的、被卷入的小女孩。如果把两者放在天平的两端，结果的价值和分量一目了然——”


    可偏偏会有人说“不”。


    “人的性命不应当被衡量，哈维。”是破窗而入的罗宾，被制服之后他又自愿提出成为了受罚的那个。


    双面人勉为其难地同意他代替其中一个……又是抛硬币的决定。


    正面罗宾，反面莉莉安……哈，看来哈维恨布鲁斯和恨蝙蝠侠一样多。


    这算不算“在爱仇敌之前先恨起了朋友？”


    莉莉安说：“当然。罗宾挨了十下现在还能喘气，而我挨一下估计就得当场躺ICU。”


    她看着咳着血的罗宾，男性的血液占全身的7%-8%，她从没有想过那样的血量意味着多么庞大的数字。


    可这一次，她已经不能再移开视线了。


    也是因为这样，在血泊的倒影中，她看见了熟悉的猫耳朵，那是一直盘旋在哥谭上空的黑色身影，哪怕就像冰山一角那么隐秘，却依旧让人安心。


    “教父。”莉莉安突然说，她拿出了属于她的硬币，“布鲁斯还是蝙蝠侠，你知道我会希望谁出现吗？”


    她没有上抛，而是像扔铅球一样将硬币丢进了一旁装着浓硫酸的大缸里面，那是双面人原本准备的，用来审判的地狱。


    双面人的脸色骤然一变，求助于硬币却看不见硬币的朝向显然让这位强迫症患者无法接受，而正是那一点的松懈，令双面人放松了警惕，也给了蝙蝠侠可乘之机。


    “——是蝙蝠侠。”随着莉莉安的回答，那是最明智的答案，蝙蝠侠有着足够多的道具，恐怖得说不定不是人类的体魄，丰富到令反派绝望的应对经验。


    这一次的事件，足足让罗宾消失了将近半年。


    那也许会成为许多人的恐惧，那抹在夜空中飞翔的绿色是哥谭的希望，可这份恐惧应当和莉莉安无关。


    如果罗宾死于此地那确实会成为她不可推卸的责任，但那是对自己无能的痛恨，却不是出于内疚的恐惧，更何况……莉莉安看着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布鲁斯。


    被绑架的仓库消失了，她的周围又变成了韦恩庄园，手边是潘尼沃斯递来的，布鲁斯珍藏的剪报。


    哈维的结婚照片又出现在了上面，而哪怕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莉莉安翻开来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大喘气了起来。


    她就这样窝在布鲁斯的怀中，哪怕十岁之后自认为自己是个大姑娘，有资格代表韦恩应当保持仪态的莉莉安很久没有这么做了。


    父亲的双手一直都是如此温暖有力，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她仿佛不会再受到任何其他的伤害……这里会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宛如真理的事实。


    “莉莉安。”布鲁斯的声音……有力可靠得都有点不像他了，“你看到了什么？”


    “这些文字。”莉莉安的指腹划过那些本应该是“文字”的地方，可现在文字飞舞着，在她的指间不规则地跳跃，“像这种单一的单词，怎么看最有可能是‘a’的选项，可我都已经无法分辨。”


    “听起来我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完美符合我最害怕的情形。”向来带刺的韦恩小姐在这一刻露出了甚至可以称之为“乖巧”的笑容了，“听起来像是我得了精神疾病。”


    这在哥谭可太常见了！


    按理来说心理医生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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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供不应求的热门职位，可问题是早就有人用实践证明了这份工作的危险——那个金发扎着双马尾的心理医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莉莉安皱着眉努力寻找着记忆，可到现在都还是一团乱麻。


    “吸气，莉莉安。”随着布鲁斯宛如发号施令的话语，条件反射照做的莉莉安这才发现她差点痉挛得喘不上气来，忘记了如何呼吸已经成为一种字面形容，“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能解决。”


    We can fix it。


    “你会相信我，对吗？”布鲁斯的话音刚落，即使明知道是梦中，莉莉安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就算理智告诉她最明智的出现人选是蝙蝠侠，可感性仍然让她忍不住期待布鲁斯——布鲁斯是属于她的超级英雄。


    “罗宾之死不应当是你的恐惧。”这个布鲁斯说，“但‘双面人’的出现是。”


    “你说反了老爸。”莉莉安回答道，“没有‘双面人’的存在是我的期待。”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含义……可是，在哥谭，擅长支配恐惧和能够操纵幻想的反派并非同一角色。


    莉莉安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剪报。


    那些字母还是像奇怪的线条，怎么阅读都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她能观看照片，可文字却不行。


    “这是我的梦。”莉莉安看着周围的一切，“在梦中，场景的跳跃没有逻辑和过程，这才解释了我经历的一切是如此的飘忽不定。”


    她低着头看自己的手：“甚至几个小时前我才八岁，而现在我已经十五岁了。原因在于，哈维在我八岁那年死去。”


    从此以后出现的是双面人——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仍然抱有着不应当有的幻想，希望最糟糕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过于美好的现实让人不安，更别提还有布鲁斯一直在提醒她这一切的不对劲，虽然这个“布鲁斯”更像是她的“超我”。


    “推理并不是这样分析的，莉莉安。”“布鲁斯”笑了，这个无奈而又纵容的笑容……自从被双面人绑架之后，莉莉安已经很少看见了，“你应该先找到不对劲的地方，再列出所有的可能，最后给出结论。比如说你看不懂文字——”


    “比起大脑受损或者我突发性精神失常，更大的可能性是处理文字的大脑是右脑，而处理梦境的是左脑，所以，在梦中无法阅读。”莉莉安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在梦中我还得这么配合你……你好麻烦哦布鲁斯！”


    布鲁斯回了她一个笑容：“那么，你现在想起来了吗，为什么你会做这样的梦？”


    “……你应该给我点场外提示。”莉莉安嘟囔着说，“至少得告诉我《爱丽丝梦游仙境》这个故事的程度吧！”


    这是她的梦境。


    她才应当是梦境的主宰——哪怕有人借用仪器试图操控也一样。


    这么想着的莉莉安摘下了突然出现在她脑袋上的头盔，傲慢得像是国王随手摘下自己的王冠，掷地有声地宣布道：“答案是疯帽匠！”


    于是，梦境应声而碎。


    这一次，莉莉安是真的在现实中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