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过去未来

作品:《夜月清辉照鸿影

    “你是怎么给我爹下毒的?”罗槲叶再次穿上锦衣卫的官服,独自坐在黎文慎面前。


    当日走得匆忙,能证明罗槲叶和常晔身份的物件都留在彦州府,幸好周同知都给他们留着。


    穆同知看见穿官服的罗槲叶,总算想明白之前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戴大帽眼纱的锦衣卫是谁。和之前发生的全部事情串联起来,他书房转了几圈,叫人去了趟彦山。


    黎文慎被绑在椅上,他撇过头不开口。罗槲叶没有耐心等他,小匕首一刀一刀从黎文慎指尖开始刮肉。


    黎文慎颤抖着哭喊:“什么下毒……我听不懂……”


    罗槲叶抬起头盯着黎文慎的眼,黎文慎很快被摄去魂魄。


    罗槲叶突然回头,是谁擅闯此地,逼得她不得不收手。


    是常晔轻轻拍她的肩膀,让她从危险的状态脱离。


    “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常晔说。


    “穆同知说当初是他让黎文慎给你爹下毒,提供的毒药叫‘落回’。长期下毒,致使先忠勇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死也没有被查出来。”


    罗槲叶猛然站起身,红着眼眶揪着黎文慎的衣领。


    黎文慎昂着头冷笑,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但他的毒牙早被拔出,毫无威胁。


    “是,是我下毒又怎样。黎家只有黎靖皓一个男丁,爵位迟早是我这一脉的,提前让给我又如何。”


    “你知道我怎么给他下毒的吗?”黎文慎忍不住大笑,“我每日都去找他读书,就下在他的水里,他还夸我有上进心呢哈哈哈哈哈哈。”


    罗槲叶气极,取出一颗毒药放在掌心。


    黎文慎还在大喊:“可惜当时没把你们娘俩毒死,让你们跑出彦州,还亲自把你再请回来。”


    罗槲叶冷不丁地将毒药弹入黎文慎口中,平静地说道:“你不是喜欢下毒么?那我叫你也尝一下这毒药的滋味,可惜它不够狠辣,只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叔父放心,我会让你一直活着。叔父可要一直看我过得这样好,看说书人是怎样讲你弑兄夺爵、讲你纵子行凶鱼肉乡里,亲耳听见朝廷律法是如何宣判你的。”


    毒药很快发作起来,黎文慎只觉得胸口被千万只蚂蚁啃食,这感觉很快蔓延至全身上下,他挣扎着连着椅子摔倒在地,在心里咒骂罗槲叶千万遍。


    “穆同知何时说的?”


    常晔摇摇头:“我只是见不得你为这样的人伤害自己,不用那样的法子,黎文慎也一样招了。”


    罗槲叶慢慢牵着常晔的手,轻轻说:“以往我从未这样想过,自从知道父亲的死是人为之后,我总是无数遍想,如果爹当初没有过世的话,那我会是什么模样,又会经历什么。若是爹活着,这些年是否就不用这样拼命。”


    常晔握紧了罗槲叶的手,罗槲叶继续道:“我一直这样靠着仇怨活着,此刻竟有些茫然。倘若有一日所有的仇人都被解决,不知我该何去何从……常晔,你有想过做什么呢?”


    他们站在一处亭子里,外面下起雨来,落在新春的辛夷树上,花瓣被敲落入泥中,鼻尖有清晰可见的花香。


    “我应当会辞官归隐,之前你的话点醒了我,我对世间百姓的认知全凭想象,我想去看看我心中的天下究竟什么模样,想扫清世间污浊求一个河清海晏。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你成婚,你去哪我就去哪。”


    “若我想继续做锦衣卫,要一直留在京中呢?”


    “那就得劳姑娘等我一会,我先去走遍天下山水,再回京城细细同你讲来。”


    罗槲叶不免陷入幸福的幻想中,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你可是晋国公长子,一旦我们回京,这个婚约该作废了。”


    常晔摇摇头:“父亲这次回京应当会为常乐请封世子,待我辞官后,陛下会同意你我成婚的。只是到时候,姑娘不要嫌弃我不过是一普通白身便好。”


    罗槲叶对婚约并不保有积极想法,只是此时此刻,她愿意陷入这场被编织的梦里。


    罗槲叶走过布满辛夷花瓣的青石砖路,回到房间。


    屋中有些暗,她正欲擦亮火折子的手顿住,双手夹住一枚细针,飞射向内间的帘后。


    “罗槲叶,这么久不见,功夫见长啊。”


    “表姨,当真是你!我还以为白日里看花了眼。”


    罗槲叶点亮屋中烛火,落子研从帘后走出来,左手指尖夹着一根针,右手搭在罗槲叶脉上。


    “气息这么紊乱,受伤了?”


    罗槲叶点点头:“快有一月了,当时昏迷了几日。”


    落子研让罗槲叶盘腿坐下,取出一排银针,给罗槲叶施针,梳理她滞涩的经脉,引导紊乱的气息去向正确的方向。


    “什么人让你伤得这样重。”


    “和一个剑南的杀手近身打了一架,你知道的,真刀真枪打起来的时候我一向打不过这些人,后来还挨了一枪火铳。”


    “你就庆幸吧,若不是碰见我,凭你自己熬着,还不知何时能理顺气息。”


    “表姨,你为何会来彦州?”


    落子研沉默了,她将针收回,缓缓道:“尚硕死了,死在我面前。”


    罗槲叶惊愕了许久,才问:“姨父他……发生什么了?”


    “他一直失忆记不起自己来历,去年和我说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齐国将士的遗孤,自幼和姐姐被晋国公府收养,名叫常硕。后来姐姐背叛晋国公府,做了太子才人,他随着姐姐改姓尚。”


    “姨父他竟是尚贵妃的弟弟么!”


    落子研点点头。


    尚元惜和尚硕的亲生父母并不姓尚,改姓尚不过是恶心常家,始终保持千丝万缕关系,却又无实质联系。


    “我赶到京中时,他正在和新人成婚,还不记得我了。”


    罗槲叶握紧拳,不愧是尚贵妃的弟弟,二人如出一辙的恶心人。


    落子研说着说着,不禁落下泪来:“我进京,也不过是同心结出现问题,我怕他赶不回家,日夜兼程来寻他。看见他要同旁人成婚,我便知有何问题了。


    “相爱在同心,同心情始真。


    “既如此,这同心结也无存在的必要,我替他抹去之后便打算离开。


    “可他似乎是中了苗疆人的毒,短暂失忆,见到我之后便都想起来,扔下满堂宾客跑出府去。


    “可恨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还同他争执了几句,待我发觉后早就为时已晚。那天夜里,他就在我面前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我还想带他离开,他劝我快走,尚贵妃不会放过我的,我只好离开京城。”


    罗槲叶说不出话来,她想要安慰落子研,最后只是握住她的手。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苗疆的毒从何而来,谁人要害他,为何只是几月不见,他就失忆要同旁人成婚,我怎能一无所知。”


    “表姨,以我对尚贵妃的了解,你此时的确不方便在人前露面。姨父的事,我会帮你查明的,以我的身份想要查明这些也更方便。”


    “是,我是想起了你在彦州,离开京城后,我便赶来找你。”


    落子研闭上眼,始终是恋人惨死的模样,她试图平复心绪,暂时压下这种悲痛。


    可是窗外的雨好似顺着屋檐落进她心中,她总算能形容这种感觉,心中的雨日日夜夜下个不停,淅淅沥沥令她心痛。


    这种潮湿阴暗太难受,再也不想感受到这样的心如刀绞,她想。


    和尚硕的过往反复在眼前出现,而后便是尚硕死去的模样,反复提醒她,她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去年新年时,他们二人还坚信会这样相伴到永远,当时只道是寻常。


    原来离别来得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姑娘,我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说我不会就是这里的农户吧?”


    “不太像。”


    初次见面,是落子研捡到的尚硕,彼时他被芦江送到她眼前,躺在庄稼上,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落子研看着这个眼中茫然的男子,对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没干过农活。


    想到这些,落子研哭着笑了出来。


    一直着急赶路,直至此刻坐下来,落子研想起他,才发现原来齐国的风雪是这样冷。原来是这样的地方,给了尚硕生命,而后又迅速收回。


    三更……五更……原来是这样的月这样的朝阳,落子研一个人坐在屋顶,她一整夜合不上眼,只有泪水在眼眶里涌动。


    苗疆……罗槲叶突然灵光一闪,她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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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姨,明日你是否能帮我个忙,我怀疑有人中是苗疆蛊毒。”


    罗槲叶向落子研解释道:“此人是晋国公府大公子常晔,昔年晋国公府收养了尚云惜和姨父,后来常晔的嫡亲姑母被嫁进东宫做太子妃,这位尚云惜离开常家改姓尚,亦去了太子府做太子才人,此后多年一直是尚贵妃得宠,常皇后不得圣心。尚云惜一向视常皇后和晋国公府为死敌,若是常晔的毒与苗疆有关,或许姨父的毒亦可顺藤摸瓜。”


    落子研点点头:“自是可以。”


    她仔细思索罗槲叶这段话,问道:“我听尚硕所说,晋国公府于他有大恩,那尚贵妃为何同晋国公府是死敌?”


    “这就得问尚贵妃本人,我亦是想不通。”


    谁知道尚贵妃是如何想的呢。


    第二日一早,落子研出现在罗槲叶面前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个形貌沧桑的白头发老太太。


    “表姨,你怎么一夜白头变成这副摸样了。”罗槲叶不可置信地悲痛道。


    落子研无奈道:“我已经被皇帝一路通缉,难道还以真面目示人吗?”


    落子研见到常晔的第一面,就看出不对劲。


    “最初是我祖父给他治的病,说是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


    落子研用针扎破常晔的指尖,血低落在杯中,落子研观其形色,叹气道:“你祖父虽医术不太高明,倒是不算说错,的确是胎里带来的。”


    落子研对罗槲叶说道:“一如你所猜测,是苗疆的蛊虫。”


    “蛊?”


    常晔只在传说中听过这种说法,即便是苗疆地区,养蛊也并不常见,故而更像是说书人虚构的故事。


    落子研从腰间取下一枚小铃铛,轻轻摇晃。


    真是好生奇怪,这铃铛一直挂在她腰上,随着人的行走却并不出声。


    此刻被她摇晃,铃铛的声音并不大,却直直扎进他脑间。


    大约响了四五声,好似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破土而出。


    落子研这才停下摇铃的手:“这蛊是下在了你母亲身体里,在妊娠时钻进了你的心脏,你的病弱皆因它而起。”


    落子研的手始终搭在常晔的脉上:“若不是当初有人用千年人参护住你的心脉,你绝不可能活到现今与这蛊虫同生。”


    常晔陷入回忆中:“十几年前,罗太医的确说我需要千年人参续命,父亲为此奔波许久,最后是皇后娘娘求得一株千年人参赐下。”


    落子研站起身,道:“此蛊并非不可解,不过我要准备些东西。”


    罗槲叶忙问:“需要什么?我去吧。”


    小炉上正熬着药,落子研拿出烧得通红的匕首,在常晔的胸口划出一个细小的伤口。


    鲜血溢出,落子研摇铃,清脆的铃声愈来愈响,震得人耳朵生疼。


    一只腥臭的白色小虫从常晔的胸口飞出,直奔落子研的眼睛来,说时迟那时快,落子研抓起茶杯就挡在眼前,正好抓住白色小虫。


    落子研将茶杯裹着纱布,让那白色小虫放在药炉上。


    “叫蒸汽多熏这子蛊一会,晚些时候常公子再把药喝了,便能安然无恙。”


    “子蛊?”


    落子研解释道:“这是苗疆的蛊虫,子母蛊虫性命相连。下蛊之人当初用子蛊来谋害你母亲,没想到子蛊爬进了胎儿身体中,你也算是救了你母亲一命。”


    常晔此时有些虚弱,仿佛大病初愈:“那下蛊之人究竟是谁,可有办法找出?”


    “自是有办法的。蛊师此时仍无所知,还在用母蛊控制这子蛊,你只需每月用指尖血供养这子蛊。时间一长,子蛊饿极,自然会忍不住去寻母蛊。”


    “蛊虫这样可怕,他若是再回到子荣身体怎么办?”罗槲叶有些担忧。


    落子研拿起关着子蛊的茶杯:“你看它这副模样,被我配的药熏过的子蛊,已经是半死不活,能找回母蛊已是尽力,侵扰生人?它可没这本事。”


    常渠一直守在门外,即使屋里传出巨大的铃声,他也没有进屋,直至此刻落子研打开门。


    “研夫人,我儿如何了?”


    落子研笑呵呵地:“有老身在,常公子自然能平安,不信可再叫个大夫来,看看这胎里来的病灶是否已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