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薇是被饿醒的。


    她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身体依旧酸软，但那种灵魂被掏空的虚弱感，总算缓解了不少。


    她点开系统面板，气运值依旧是刺眼的“0”，自己的状态栏，已经从濒危的红色，变成了虚弱的黄色。


    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林雪薇乘电梯下到酒店一楼的西餐厅。她现在急需补充能量，最好是大量的碳水和蛋白质。


    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一边小口吃着牛排，一边放空大脑。救回顾怀的喜悦，与帮会气运清零、自身元气大伤的代价交织在一起，让她心情复杂。


    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快速恢复气运值？


    就在她出神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林小姐？”


    林雪薇一惊，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温润俊美的脸。


    陆先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或许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与防备，陆清言的桃花眼带着三分笑意，不紧不慢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陆清言，也略懂一些风水之道。”


    他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她外套的口袋上，“我感应到‘清心玉’的力量被过度激发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林雪薇心头一跳。


    “它与我气息相连，”陆清言缓缓解释道，“当它被注入强大的精神力，消耗了大量本源时，我能感觉到。”


    林雪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块温润的玉石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原本的暖意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点微凉的余温。她这次能没有太大的损伤，这块玉可是出了大力。


    沉默了片刻，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玉，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玉石的色泽，比初见时黯淡了许多，原本通透的质地里，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灵气尽失。


    林雪薇的脸颊有些发烫，感到一阵窘迫。好好的一块玉石，到她手里不过几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换做是她，她也会不高兴。


    “那个，”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多谢你的玉，它帮了我大忙。我会……想办法修复它的。”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以她现在的状态，拿什么去修复一件灵气尽失的法器？


    然而，陆清言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块黯淡的玉上，看了几眼，又缓缓抬起，最终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林小姐，”他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内容却很直白，“这玉，你暂时还不能还给我。”


    林雪薇一愣，“为什么？”


    “两个原因。其一，为你自己。你昨晚强行引动的那股力量，太过霸道，并未完全平息。此刻只是被你强行压制在体内，若无此玉时刻为你梳理气机，不出一日，必将再起波澜。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损伤根本。”


    就像为了印证他的话，话音刚落，林雪薇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眼前瞬间发黑，耳边嗡鸣作响，她不得不死死攥住手中的餐刀，将刀尖抵在掌心，才勉强没让自己失态地倒下去。


    他说的……是真的。


    那股被她暂时压下去的虚弱感，根本不是简单休息就能恢复的。


    “其二，”陆清言的视线转向窗外，望向远处医院大楼的方向，“为你扰乱的‘局’。”


    “昨晚你逆天改命，引动磅礴生机灌入医院，救回了顾怀。但你是否想过，那家医院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气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日夜交替。你的行为，就像在一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虽然救了你想救的人，却也打乱了那里的气机平衡。”


    林雪薇的心猛地一沉。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赛博风水】系统只告诉她任务目标，解决方案，却从未提及这些行为可能对周围环境造成的“副作用”。


    “这两日，那家医院的气场会变得极不稳定。病情本已平稳的，可能会反复；病情反复的，可能会平稳。一些小手术，可能意外的顺利，也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波折。这些，都是因果涟漪。”


    这个副作用，听起来有好有坏。好的固然好，但那些坏的……林雪薇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手术室的灯光骤然熄灭，心电监护仪拉出一条刺耳的直线……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我……”她嘴唇翕动，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此玉与我气息相连，更吸收了你昨夜力量的本源。它必须留在你这个‘因’上，我才能以此为‘锚’，设法去平稳医院的气机，将影响降到最低。”


    原来如此。他的理由无懈可击，将她牢牢地钉在了“责任者”的位置上。


    就在林雪薇内心天人交战时，眼前黯淡的系统面板上，忽然弹出了一行金色的新提示。


    【检测到高阶守护法器“清心玉”能量枯竭，与宿主灵魂本源产生共鸣。是否消耗帮会气运进行温养？】


    【温养效果：1. 稳定并加速宿主灵魂本源的恢复速度（预计提升300%）。2. 法器灵气反哺，可缓慢提升帮会气运上限。】


    【当前帮会气运值：0。无法执行。】


    林雪薇的呼吸一滞。


    这块玉，竟然是这样一个宝物！不仅能救命，还能用气运升级，甚至能反过来提升气运上限！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外挂！


    于公于私，她都无法，也不能拒绝了。


    她将那块已经变得微凉的玉石重新握进掌心，低声说：“……好，我明白了。谢谢你，陆先生。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


    “我并非责备你。”陆清言的语气缓和下来，“只是，此间气场因你而乱，我既遇上，便不能坐视它波及无辜。”


    他看了一眼周围，西餐厅里人来人往，不是谈话的地方。


    “昨晚你施法的茶室，气场至今未平。”陆清言站起身，“我们，去那里看看？”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


    林雪薇看着他，又看了看掌心那块黯淡的玉。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这个男人知道的，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陆清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用来入梦的那个‘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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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有趣。它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已知的任何一个玄学体系。”


    林雪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侧过头，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微勾起的唇角。那双桃花眼明明含着笑，却让她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所遁形的冰冷。


    她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被雷劈了，游戏面板融入了现实，从此走上了用赛博玄学救死扶伤的道路？


    别说他信不信，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在发酵。


    “我……”林雪薇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只是偶然……得了一些奇遇。”


    她只能给出这个最含糊，也最万能的答案。这四个字，像是她最后的防线，将她和她最大的秘密隔离开来。


    陆清言没有追问。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又仿佛这个答案根本不重要。他的不追问，让林雪薇稍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更加警惕。这个人，太懂得如何掌控节奏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楼。


    门一打开，一股熟悉的、混乱又磅礴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丝灼烧后的焦躁感。


    陆清言伸手推开茶室虚掩的门，当先走了进去，扫视了一圈。


    “快散干净了，倒无需清理。”


    他从随身的一个古朴布袋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锦囊，递给她，“可以把玉放在里面，方便随身佩戴。”


    林雪薇依言接过，打开锦囊，一股清冽的、仿佛雨后松针般的草木香气传来。她将清心玉放进去，想了想，缠绕在了左腕上。就在这时，陆清言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着锦囊，轻轻在她手腕上的玉石位置点了一下。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溪流，顺着他指尖接触的点，瞬间注入，再蔓延至她的全身！那股盘踞在她体内的刺痛和燥郁感，就像盛夏的冰雪，迅速消融，被这股清流彻底安抚、镇压了下去。


    她惊异地抬起头，看向他。


    陆清言只是微微颔首，收回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似乎已经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走出几步，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首望向她。


    顶楼茶室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缥缈又真实。


    “林小姐，”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引导之法，在于‘意’，而非‘力’。你虽有奇遇，但运用之法却过于刚猛，犹如以千钧之力绣花，伤人伤己。”


    林雪薇怔住了，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不顾一切地将能量灌注给顾怀，想起了系统提示的“灵魂本源消耗过度”。


    “学着控制你的‘输出功率’，否则，你迟早会被这股力量本身所吞噬。”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那淡淡的沉香，还萦绕在空气中。


    林雪薇独自站在空旷的茶室里，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锦囊。那块温润的玉石，此刻不只是法器，还代表着一个无法看透的谜。


    陆清言。


    这个男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