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欣予深知兄长心头所虑，新人往往带着三分不知天高地厚的狂气。


    郜队长此次独闯妖市，若是在那受挫，依着队长的性子，怕是会意气用事，将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她思索一番，认真说道：“若实在放心不下，那就去看看。”


    尊苦正有此意，方欲起身，不料异变陡生。


    二人左手手背同时传来一阵蚀骨灼痛，诡异的黑色符文毫无征兆地浮现，如同活物般扭曲，散发着幽暗光芒。


    “唔……”


    二人双双失力，栽倒在床上。


    尊欣予咬紧牙关，额间渗出细密冷汗，她看着手背上那逐渐隐去的印记，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哥哥……我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妖市……怕是去不成了。”


    她努力调整呼吸，“必须……去一趟客栈。”


    尊苦脸色难看，眼底翻涌着屈辱与愤怒，嗓音沙哑道：“实在不行……欣予，你再……干我一回……”


    尊欣予闻言，眸光复杂地看着兄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哥，认清现实吧……即便这次硬扛过去，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此声轻柔，却如针般刺入尊苦心间。


    纷乱的记忆碎片顷刻涌现。


    陌生的手，淫/邪的笑，还有欣予在他人身下……


    尊苦只觉胸口被巨石堵塞，闷痛难当。


    “我受不了……”


    苦涩的低语泄露了他心底深处的恐惧与占有欲，“我无法接受自己被他人触碰，更受不了……别人碰你……”


    “这就是我们的命。”尊欣予神色平静，带着认命的冷漠，“我们……别无选择。”


    尊苦沉默不语。


    尊欣予亲吻着他的唇，再度缓缓动作，在他耳畔低语：“哥哥别怕……我会陪着哥哥，让哥哥舒服的……就像现在一样……”


    尊苦并非害怕，只是不甘心。


    他与欣予在少时便是两情相悦，偷尝禁果，有了夫妻之实。


    父母发现后怒斥他畜生，却并未真正阻拦，甚至……默许了此种悖伦之举，任由他们夜夜颠鸾倒凤。


    他原以为，他们能就此厮守下去……


    可偏偏事与愿违……


    他们被最信任的亲人丢进了客栈。


    在那里，他们受尽折磨，如同货物般被展示、使用。


    他们好不容易拖着残躯逃出来，所见却是父母涕泪交加，狂喜高呼“成了！契约成了！”的扭曲面容。


    自那以后，他们的噩梦再无休止……


    他不甘心。


    凭什么？


    他与欣予本是相爱，理应相守，如今却不得不行墙外之事……


    每每见到欣予为了缓解契约反噬，与别人发生关系，他就心如刀割。


    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欣予，一刻也不愿！


    可他没资格说“不”。


    他解除不了这该死的契约，救不了欣予，甚至连他……都是别人的玩物。


    唇上忽而传来轻微的刺痛，尊苦回过神，满目苦涩地望着眼前人。


    尊欣予轻咬着他的下唇，气息温热，“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尊苦双眸泛红，喃喃道：“在想……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尊欣予浅笑，疲色中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她凑近兄长，鼻尖几欲相触，“我们加入特调局，不就是为了找到解除契约的办法吗？我相信，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一天……能获得自由。”


    尊苦看着妹妹眼中那簇坚定的火苗，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


    他勉强扯牵动唇角，抬手抚上这张他爱了十余年的容颜，眸中溢满深情，“我不会放弃的。我还要……与欣予共度余生。”


    尊欣予面色动容，低头含住兄长的耳垂，细细碾磨。身下之人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哼，微微侧头，似乎想躲开这种难耐的惩罚。


    然而，在尊苦看不到的角度，尊欣予眸光骤沉，一缕妒色疾掠而过。


    她加重力道，舌尖尝到血腥味，那原本娇憨的面容顿时染上了狰狞与得意。


    哥哥啊哥哥……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天真易骗……


    与此同时，妖市入口。


    古旧的房檐下，悬挂着数盏幽蓝引路灯。


    远远看去，似一座透着不祥气息的密室逃脱。


    妖市门前立着一块歪斜的木招牌，上面写着几个猩红大字：【鬼与狗不得入内】


    郜灵心道妖鬼相争亘古未休，也不嫌无聊……


    她走进妖市，扑面而来的各类食物气息令她身心舒畅。


    集市内，有摆地摊的小商贩，也有占据着古色古香铺面的店家。


    郜灵略一沉思，决定先去最大的交易所碰碰运气。


    那里货品繁杂且上新快，或许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循着指路牌来到交易所，周遭已围了好些人，但奇怪的是，交易所大门紧闭，完全没有开门营业的迹象。


    一只顶着硕大鱼头，身披蓑衣的商贩哀哀叹气，对周围议论纷纷的妖物说道：“都散了吧，别等了！交易所的执掌者前些时日被特调局的那帮煞星给斩了！店里的存货，早就被马大假全盘接手喽。你们要想买点硬货，现在只能去找马爷！”


    此言一出，周围的妖群顿时一阵骚动。


    一只羽毛斑斓的鸟妖尖着嗓子叫道：“马大假？那家伙可不老实！惯会缺斤少两，还净弄些假货糊弄妖！他卖的东西，哪敢用啊！”


    另一只尖嘴猴腮的鼠妖立刻点头附和，愤愤不平地拍着大腿，“可不是嘛！上回在马大假那买了包小妖尸干，好家伙，吃了差点没把俺老祖宗都给拉出来！俺去找他理论，你猜他怎么说？他说那货是被符水浸染过的，才是这个价！还说什么包装袋上都写明了的，是俺自己没看清，死活不给赔偿！”


    鼠妖越说越气，胡须直颤，“那字小的哟，俺把妖瞳都快瞪裂了也瞅不清！摆明了就是坑妖！”


    鱼头商贩摆摆鸭脚蹼般的手，语气颇为无奈，“唉，现在妖市的日子也不好过。诸位要是信不过马爷，不去便是，正好瞧瞧我这儿的货？”


    他试图招揽生意，“虽比不得交易所往日的精品，但也都是实在之物……”


    那鼠妖却哼唧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些零碎货色，“得了吧您，这地摊货，谁看得上眼呐？”


    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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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商贩一听不乐意了，拔高音量：“哎哟！看不上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挡着道，耽误我做生意！”


    鼠妖被呛了一句，咯咯怪笑起来，“要不是你占了这好地方，谁稀罕瞧你一眼？大伙儿可都是冲着交易所来的！”


    “你！”鱼头商贩怒了，蓑衣无风自动，“我的货怎么了？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贬低我的货！再敢不识好歹，信不信我下次进几包老鼠药，毒死你的鼠子鼠孙！”


    鼠妖眼眸瞬间眯成一条缝，周身煞气骤起，“好啊！敢威胁你鼠爷？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俺的厉害！”


    话音刚落，一鱼一鼠便扭打起来，你抓我挠，弄得尘土飞扬。


    但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动用妖力，想必是妖市有规矩，否则大家皆施展妖法，这地方早就被拆成废墟了。


    郜灵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小商贩的摊位，确实没什么能入眼的好货。


    看来，马大假是真把好东西全攥手里了，一点都没给小商贩留条活路。


    她看着路边立着的指示牌，大多绘有简陋的马头图案，且统一指向某处。


    她顺着招牌指引而行，果然看到了一家装修豪横的店铺，门前妖怪云集，热闹非凡。


    在众多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妖中，戴着笑脸面具的高挑身影倍显突兀。


    在这种地方戴面具，绝不可能是颜值问题，毕竟……没有比这这些妖更丑的存在。


    多半是身份敏感，不便以真面目示人。


    更古怪的是，那笑脸面具上还架着一副做工精致的金边眼镜。


    她简单打量一番，此人装扮诡异，然气息内敛平和，并无妖类的暴戾之气，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恐非寻常角色。


    不过她无心深究，正准备进入店铺，两只身材矮小，面目凶狠的小妖立刻横跨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交押金了吗，就往里踏？”其中一只獐头鼠目的小妖粗声粗气道。


    押金？


    郜灵从未听过押金一事。


    妖市买卖，向来是你情我愿，钱货两讫，先看货再付款，乃天经地义。


    “谁规定的要交押金？”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几分寒意。


    另一只小妖叉着腰，趾高气扬地说：“这是我们马老板新立的规矩！先付押金，半小时内买了东西离开，押金全额奉还！逾时未离，押金概不退还！懂了吗？”


    好笑。


    郜灵正了正黑脸面具，语带讥讽，“挂紫火引路灯的妖市，里面那些大妖为了揽客，促销手段层出不穷。他一头小小马妖，倒是精利得很。”


    她懒得再跟这两个看门小妖废话，语气转冷，“我没工夫陪你们唠，让开，买了东西我自会离开。”


    那两只小妖寸步不让，挺着瘦弱的胸膛，坚持道：“不交押金，不得进入！”


    郜灵眼神一寒，看来是说不通了。


    她抬起手，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那两只小妖顿觉一股可怕威压袭来，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动弹不得。


    郜灵迈步欲入，怎料那面具人忽然迎上了她的视线。


    郜灵心中一凛，那人却已缓步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