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嫂坐在那里，人紧绷着，面无表情的，“我想去找宋铮看病。”


    “胡闹！”周老二气的要死，“你没病找老三媳妇看什么？！”


    周二嫂咬了咬嘴巴，有些固执的疯感，“我有病，我生不出孩子。”


    “你……”周老二气结，指着周二嫂几个深呼吸，在爹娘面前不好吵架，他压着火气说道，“你就是一天到晚的胡思乱想！现在又要跑去潭州岛，你去潭州岛三丫怎么办？”


    三丫察觉到周二嫂两口子不对劲，以为又是在吵架，嘴一瘪吓的想哭，往周二嫂怀里钻。


    小脸上都是惊恐害怕。


    周二嫂把三丫抱起来，搂在怀里，捧住她的脸不让她看，“三丫拜托大嫂帮我照看一下，我送大丫去岛上。”


    “等问过宋铮我为啥生不出孩子，她给我开了药我就回来。”


    那三丫从小就跟着娘，娘突然走不得哭吗。


    那为了要孩子往潭州岛去，周老二听的一阵火大，也再压不住脾气，“这医院你也去看了，乡下打听的土办法你也吃了，还不够折腾吗。”


    “老三媳妇是医生，但是她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知道她能让你生孩子！这不是瞎胡闹吗？”


    他说到最后，忍不住吼了起来。


    周母脸瞬间黑了，快步走过来拍了周老二一巴掌，“老二，你不能跟三丫娘好好说话！”


    周老二别过脸，气恼的回周母，“我也想好好说话！但你看她这半年都干了些什么事！”


    “在家里折腾还不够，现在还要跑到潭州岛，那边是什么？那边是部队！是军区！”


    “你让老三媳妇怎么给她看病！”


    “她能看！”周二嫂抬起头，声音急促，脸上也满是倔强。


    一副霸道蛮横的表情，眼泪却顺着脸庞掉了下来，“大丫说了，她在岛上是妇女主任，专门给女同志治病的！”


    周大嫂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自己家闺女的事。


    这半年她也是看着周二嫂弄草药喝的，一个不行换另外一个。


    她看着揪心。


    自个虽然也想再要个男娃，但她上半年刚流一个，现在身体没养好也不急。


    现在身边只有个二丫，她也清闲。周二嫂只生了三丫，后来再没怀，心里着急也情有可原。


    她愿意送大丫就送呗，“老二，别跟三丫她娘吵架。”


    “三丫娘想去就去呗，我还省的累。坐一趟火车可遭罪的很。”


    有周大嫂开腔，周老大也附和了一句，“对，谁送都一样。”


    周大嫂也在下面拍了拍女儿的胳膊，轻声问，“大丫，让你二娘送你去行不？”


    “她想找你三娘调理下身体。”


    大丫扭头看看她娘，再看看压抑着情绪却忍不住在哭的二娘，点点头，“好。”


    院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散了一些。


    周母紧张的脸也松下来，看看大儿媳妇，眼里含着赞赏。扭头看周老二，语气是商量，但又感觉像是向着周二嫂，“让三丫她娘去看看吧。”


    “三丫放家里，我也能看着。”


    周老二还没说什么呢，周二嫂怀里的三丫突然大哭了起来。


    小身子紧紧搂着周二嫂大声喊，“不让妈妈走，不让妈妈走！”


    三丫像是吓着了，哭声尖锐，一直往周二嫂怀里钻。


    周二嫂搂着女儿顿时泪如雨下，听着女儿害怕的哭声，心里揪着疼。


    她在想，她为啥不是个男人呢。


    为啥非得生孩子受这个罪呀？


    当她想吃那恶心的药汤子吗，当她非得生个儿子出来吗。


    母女俩一个大声哭，一个冷着脸掉眼泪。


    周父环顾一圈，最后一锤定音，“都去吧。”


    “老二，你陪你媳妇去一趟。”


    周老二跟周二嫂同时抬头看着周父。


    周父还是那副平稳的表情，“反正学校里闹哄哄的不上课，你请几天假陪着你媳妇孩子，带着大丫去一趟也不耽误什么。”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去买火车票。”


    周父说完端起碗，“吃饭。”


    有周父这个大家长说话做主，周二嫂这一趟是能安稳去的。


    周老二心里觉得这样很不好，麻烦爹娘不说，没有招呼一声就直接去老三那边，这很没有礼节。


    有些埋怨周二嫂做事不考虑后果，他两天没有搭理周二嫂。


    周父也知道不好，所以给宋铮写了一封信。


    越过儿子，跟儿媳妇的一封解释跟表达抱歉的信。


    不但有信，他还自己掏腰包拿出一百五十块钱来，说是给糖糖的红包。


    过年时候他没时间看望小孙女，压岁钱就让大丫捎带过去。


    周父把钱跟信塞到一个信封里装起来封好，给大丫放书包里，交代她到地方了就把信拿给她三娘看。


    周父给了宋铮补偿，周老二那边不知道，心里还愧疚着觉得很不好意思。


    即将要坐车走了，他跟人家换票，跑到供销社买了些罐头，听大丫说宋铮爱吃水果，买了好几斤苹果跟梨。


    这个季节水果下来了，他当老师也有份额。


    再买了些家里的特产，装了一大包裹打算带着。


    看到周老二刷刷刷的拿票花钱，周二嫂才意识到她冲动了。都没发电报过去问问宋铮就开介绍信要去潭州，会有点不好。


    但火车票买好了。


    这里的职工医院妇科只管生产，妇科检查，也看不出她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以前乡里的老中医因为破四旧，没有人敢冒头给人看病。


    周二嫂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没办法了。


    宋铮是大学生，江城大学的大学生，国内数一数二的医科大学出来的。


    她在大丫回来的第一天就起了心思，随后愈演愈烈。


    打扰了也好，麻烦也好，周二嫂咬咬牙，狠狠心，抱着女儿，拉着大丫，跟着周老二坐上火车，赶往潭州岛。


    他们登岛的这一天，宋铮有两台手术。


    一个渔民妇女宫外孕，干活的时候突然晕倒，送医院来的时候已经疼的休克。


    她丈夫吓的跪到地上求宋铮。


    宋铮没时间应付，紧急手术。


    小姑娘有戴笙帮忙看着。


    周老二他们过来，周二嫂非要跟人家打听，医院在哪里，她们是宋铮的亲戚，来看宋铮的。


    也不要先去家里，就是要去医院找宋铮。


    站岗的士兵看了介绍信，知道周老二跟周振国的关系，给他们指路医院在哪，同时往训练区给周团长送信。


    周二嫂去医院的时候，宋铮还在手术室里。


    等宋铮穿着白大褂从手术室出来摘掉口罩，周二嫂的身体就有点发抖，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宋铮，像是变了一个人，有点不敢认。


    宋铮没看见他们，在交代刚刚那个宫外孕女同志的丈夫，手术后要注意的情况。


    等安排妥当，她一抬眼就看见办公室门口站好几个人。


    宋铮看着周二嫂挑眉，笑了，“呦，这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