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捏着自行车的手青筋暴起，“程芳！”


    “我不是王自强，可以让你抛之则去，挥之则来！你不稀罕我，我也懒得理你！”


    宋铮是真的不想管。


    司令夫人叹口气走了过来，看程芳挺着个大肚子，恨的咬牙，“道歉呀！”


    “愣着干什么？”


    程芳扭头看司令夫人，又看怒气冲冲的宋铮，心里突然害怕到了极点。


    她没想到。


    她没想到宋铮硬起来，脾气能这么烈。


    程芳咬了下唇，终于崩溃，“对不起。”


    “宋铮，我……”


    “滚开！”宋铮目光一冷，“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司令夫人扭头看宋铮，又看看程芳，低头叹口气，没插嘴。


    程芳骇然，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她现在害怕到了极点，整个人要魂飞魄散。


    “我，不行！你不能走！”


    “宋铮，对不起，我求你了！我求你了行不行？”


    宋铮骑上自行车往前走。


    程芳在后面痛哭大喊，“宋铮——”


    “你可以恨我，但你救救孩子行不行！”


    “他要不动了！”


    “我怎么办呀！宋铮，我怎么办呀！”


    她哭着要往下蹲。


    司令夫人又是一个叹气，过来扶她。


    这时候护士从医院出来了，急匆匆跑过来说道，“手术室准备好了。”


    宋铮听着身后程芳的哭声，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她厌恶程芳！


    也真的不想管她！


    但，她有孩子了，她当妈了！


    她见不得有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能救的情况下被活活憋死！


    这是一条命！


    一条命！


    宋铮从自行车上下来，甩开车子，扭头往医院走。


    “准备手术！”


    司令夫人跟护士脸色一凝，赶紧扶着程芳往准备好的手术走，做术前准备。


    宋铮回办公室穿白大褂，写了一份责任认定书，递给黄医生，让黄医生拿给程芳看，让她签字。


    黄医生拿着单子走了，宋铮快速的洗手消毒。


    进入手术室，程芳已经打了麻醉，肚子也消过毒。


    宋铮给她内检，又摸了摸胎位，“程芳，你来医院太晚了。”


    “羊水也流了不少，不知道孩子憋这么久会怎么样。”


    “这个损失，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孩子出生有问题，你自己负责！听到没有？”


    宋铮跟程芳的争吵也就那准备手术室的一会时间，并没有耽搁。


    但程芳应该是早就开始阵痛，胎动异常。


    她因为嫉妒，因为不想在宋铮面前示弱，发神经不来医院。


    迟了这一天，孩子不知道会不会缺氧脑损伤。


    宋铮怕以后跟程芳扯皮，提前跟她讲明白。


    打了麻醉后，躺在手术室上的程度睫毛轻颤，眼泪流了下来。


    她没说话。


    刚刚黄医生拿来的单子，她已经看过，也签过字了。


    程芳闭上了眼睛。


    她不说话，宋铮看过单子后也无所谓，拿起刀子开始手术。


    几分钟后，肚子划开，剖出一个婴儿。


    脸色发紫，没有哭声。


    宋铮快速剪掉脐带，让黄医生接手看着程芳，她去给孩子清理口鼻，做人工呼吸。


    按压胸口，再次人工呼吸。


    拍打后背，来回几次。


    手术室传出响亮的哭声，孩子脸上的青紫褪去，张着胳膊哇哇哭。


    宋铮把孩子交给护士，再次消毒自己的双手，接手黄医生的工作。


    黄医生跟在宋铮后面，把自己刚刚摸不准的地方跟宋铮讲。


    宋铮喊了程芳一声，确定人清醒着，赶紧缝合。


    边缝合边跟黄医生讲解。


    又过了一二十分钟，缝合完成。


    手术完了，孩子平安生产，是个肉乎乎的男孩。


    像王自强，头围大。


    王自强个子不低，头围也比其他人大些。程芳骨架小，儿子像王自强，所以生不下来。


    手术完成后还不能立马回病房需要观察半小时。


    孩子哇哇哭，被护士先抱到病房喂水。


    黄医生怀孕也容易累，手术结束宋铮让黄医生先回去了。


    她在这里守着。


    手术室里有一个护士，宋铮跟程芳。


    静悄悄的。


    程芳觉得自个冷，冷的直打哆嗦。


    麻醉好像也减轻了一些，肚子开始疼。


    她只看了一眼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程芳有点害怕，她想喊宋铮。


    宋铮胳膊举着，在想叶小芬。


    程芳跟王自强有了孩子，叶小芬想要接走王天乐应该容易很多。


    她有些困，不知道周振国现在在干嘛？


    这打仗应该是真枪实弹的干，周振国有没有注意安全。


    宋铮想完周振国又想糖糖。


    糖糖跟大丫一块睡，不知道有没有醒。


    醒了没看见她估计得哭。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过了半小时，打开手术门，跟俩护士还有司令夫人一起把程芳抬到病房。


    交代值班护士几句，她记录好病历，脱掉白大褂，出了医院。


    “怎么样？累不累？”


    “周振国？！”宋铮一脸震惊，“你，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打完仗了？”


    宋铮说着，扑了上去，两只手扑扒拉周振国的军装，“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让我看看。”


    周振国攥住宋铮的手，把人拉到怀里狠狠亲了亲，一颗心才落了地。


    自己才是踏踏实实的。


    “回去看。”周振国抬胳膊直接把宋铮抱了起来。


    自行车早就放到吉普车里，周振国把宋铮抱到副驾驶位子上，然后去开车。


    宋铮担心他，不错眼的盯着他看。


    天黑，也看不清周振国的面色。


    她还是看着，周振国上了驾驶位，车子启动，开到了家门口。


    宋铮的目光还没有挪开。


    周振国被她盯的心里发软，酸酸胀胀的。


    他知道，宋铮这是害怕了。


    宋铮没有经历过战争。


    没有经历过，在家等着丈夫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永远没有办法感同身受这种担心，害怕，恐慌的心情。


    车子熄火了，周振国没有下车，他转头，大掌捧住宋铮的脸，轻轻摩擦。


    “我没事，没有受伤。”


    宋铮把眼泪憋了回去。


    周振国是军人，他有他身为团长的责任。


    他是英雄。


    宋铮不想周振国再有心里负担，她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很温柔的笑，手握住盖在脸上的大掌，“回来就好。”


    “你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