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菜的大叔。


    举着还流淌着腥红汤汁的大铁勺，大踏步着沉重的步伐，“蹭”地一下就蹿到了四人的桌前，神情凶恶地挥勺敲打了几下桌面，汤汁四溅。


    态度极其地嚣张恶劣。


    与此同时，坐在餐厅里的其他人，像是触动了机关的发条，僵硬着身躯，缓慢地挪动着身躯，深沉又漆黑的眼珠吞噬了眼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一桌，手上还没放下用餐的碗筷。


    空气骤然冰冷，那些东西注视的目光仿佛是刀人的利刃，让四人如坐针毡。


    当然，更让人警惕的，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大叔。他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怒，都牵动着食堂进食的这群人的行动。


    莫不是这食堂里，也隐藏着部分规则？


    “蔡大厨，早上就看到这几个负责的病人，一时没忍住，多问了几句他们的病情，耽搁了些时间，倒是怠慢你了，走，这就去看看你今天炒了那几个好菜。”


    像是哥俩好似的，戚砚站起了身，眼色极快地扫过了他挂在身上的工牌，一边招呼着，一边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推搡着蔡大厨往打菜的窗口走去。


    蔡大厨的身材并不瘦弱，甚至可以说十分的壮硕，触摸着他浑身的腱子肉，戚砚一开始都没能推动他，加重了些许力道，才算是带动了他的身体。


    “原来是戚医生啊，瞧我这眼神，都没注意到你。不过这里不是办公室又不是病房，再怎么着急，也别在这干聊天，都耽误其他人吃饭了...”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蔡大厨黝黑的眸子，来回打量了戚砚好几眼，勉强重新挤出了一个笑容。


    “是是是，我晓得了。”


    虽然某些时候，戚砚说话并不好听，但当面对诡怪时，情商就突然涌上来了，巧妙地化解了这次危机。


    闻久安对着贺时念和南音一阵眼神示意，随机就慢悠悠地跟上了他们的步伐，绕过了那些直勾勾盯着四人的食客，在窗口前站定排上了队。


    在这之后，如影随形的目光才从几人身上挪开，转变成了机械又有规律的咀嚼声。


    打菜的窗口后面，用铁盘装了一盘又一盘的冒着热气的菜肴，并排整齐地摆放着。明明是早上的时间，却没有什么粥、包子、豆浆、油条这类的清淡小菜，都是一些荤腥较重的大菜，面上还油光滑亮地泛着一层油腥。


    红烧肉、红烧狮子头、红烧鲈鱼、油焖大虾、糖醋排骨、干煸肥肠、水煮牛肉等等，汤汁浓稠，色泽艳丽，最最醒目的，就是——


    深红并接近黑的...酱色。


    靠近时，南音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酱料香味，看着这一盘又一盘的美味食物，当真还动了几分心思。


    但细细闻来，在那美味的酱料味道下面，掩盖的是散发着阵阵腐臭味的肉...


    再好的食欲，也没了。


    不论是病人的守则，还是医生的守则，在第五条都明确的写了：【食堂的餐食是健康无污染的，可以放心享用。】


    只不过现在看来，更像是一条错误的守则。


    “戚医生，看看，这都是我做的拿手好菜，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指了指窗口的菜色，蔡大厨咧开了嘴巴，神色间隐隐带了些不怀好意的催促。


    戚砚自然不是傻子，在看到这一盘一盘的满是油腥的荤菜时，心里没有半点的欢喜，反而是满满的警惕。


    诡域之所以称之为诡域，当然是因为那是诡怪们的地盘，诡怪们并不需要吃正常的一日三餐，或者说没有进食的需求，有的只是对新鲜的血肉的渴望，对诡力的渴望，以及...对人类的玩弄。


    所以，在诡域里，诡怪们极少会准备正常人类可食用的食物，更不要提可口美味的佳肴了。


    这铁盘里的肉菜越是香味扑鼻、勾人胃口，就是越不能吃...


    当然现在打退堂鼓也是来不及的了，打菜的蔡大厨本来就已经生气了，再什么都不吃就离开，必然会发生不小的纠纷。


    他不是打不过，只是现在所知的信息太少，当务之急还是先了解清楚这个诡域，看看能否破解，而不是得罪了面前之人，直接开始追逐游戏。


    食堂里的其他人，正在闷头吃饭，远远看着是一些大荤，但还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就是不知道这其中区分的关窍是什么...


    闻久安在身后扯了扯戚砚的手，在蔡大厨看不到的视野范围内，把他的掌心摊开，一笔一画地写了两个字。


    “蔡大厨你的厨艺自然是不必说，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一个医生，当然要以身作则，吃一些清淡的健、康、食物了。”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戚砚露出了一抹不羁的笑，故意加重并断开了“健康”两字。


    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蔡大厨的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走进了打菜的窗口，从下面拿出了一个盖着透明盖子的盒饭，递了过去：“真是没有口福，一天天都吃这些干巴巴的草！”


    拿出来的盒饭，也确如蔡大厨所说，都是一些干巴打蔫的蔬菜，青菜、小白菜、菠菜之类，还有一份并不白的米饭，清汤寡水的，看不到半点的油腥。


    但同样也——


    十足的健康。


    满意地接过了那份盒饭，在戚砚身后排队的三人，也顺着他的说法，各自要了一份健康的盒饭，搞得蔡大厨连笑容都挂不住了，给完就摆了摆手，不再看他们一眼。


    一群不识货的家伙，才配不上他花的时间。


    四人端着盒饭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坐了下来，借着吃饭的时间，又开始闲聊起来。


    “久安，果然还得是你小子，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规则的真正意思。”要不是手里还拿着筷子，戚砚是真想伸手拍拍闻久安的肩膀，以示夸赞。


    “老大。”闻久安的神情里透出了一丝无奈，“要是姜启在这里，或许知道的会更快，在打菜窗口后面的桌子左下角贴着一张纸，看起来是属于食堂的规则，不但被餐盘压了一半，而且字体也比较小，正好用他那双眼睛。”


    他的契兽视力敏锐，刚好能派上用场。


    “谁让那家伙还要值班呢，等下告诉他来食堂的时候注意一下。”姜启那家伙，刚好遇到了个喜欢摸鱼耍滑、擅离职守的护士长，这才不得不一直在那值班。


    “对了，之前说的探索怎么分配，分开还是一起？分开的话需要你们自己解决突发的危机，一起就浪费一点时间，我估计一会就得去看那些挂号的病人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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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概得等到下午...”


    “大黄不见了，我要先去找它。”


    听着戚砚的一阵分析，南音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线索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但大黄还是要先找的。


    “是曹阿姨的那条狗？它的能力还算不错，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它可能并不在这里。”闻久安的话像是泼了一盆冷水，“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这是一场里世界的幻境，大概率捕捉的是人类的身体或意志。大黄虽然是契兽，但...它现在毕竟没有主人，不像姜启那样可以将他的契兽收进契者空间，很有可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总要找找看。”


    南音已经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因为面前这几人而有所更改，毕竟，她与他们，也没有熟络到那个地步。


    “那我和你一起。”相较于之前的问句，贺时念这次说的话，变得十分的肯定。


    嚅动了几下嘴唇，南音刚想拒绝，身旁的戚砚抢先开了口：“让她和你一起，遇到危险，有大用。”


    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凝眸注视了戚砚好一会儿，又看了几眼看似高冷实则比较热心的贺时念，南音微垂下了眼眸，没有反驳。


    是真的想要帮助...


    还是变相的监视呢...


    一顿饭并没有用很久，想要商讨的事情也聊得差不多了，看着食堂的食客换了一波，四人也没有在这里多停留，各自分散开了。


    走廊的走动的病人并没有很多，病房门也大多是关着的，就连这一层楼的护士，也鲜少见到人影。


    贺时念和闻久安的病房都在二楼，戚砚的医生办公室则在一楼，四人错开着步伐走到了楼梯口，才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因为想要寻找大黄，南音本能地选择了向下的楼梯，往一楼走去，而贺时念则一步又一步地跟在她后面，没有过多言语。


    医院的一楼，是玻璃的大门，在大门外面，是水泥的路面和载种着树木、草坪的花坛，并没有被灰雾所覆盖，再往外面，还能看到一座类似小房子的建筑，以及金属栏杆制成的围墙。


    再往外，才是灰雾。


    玻璃大门没有上锁，南音伸手推开了门，径直向外走去。


    “等等！”衣袖被人抓住，贺时念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的急躁：“你、真的要走出去吗？”


    “怎么了？”南音有些不明所以，“病人在外面活动一下身体，不可以吗？”


    “...可以。”见她应对自如，贺时念压抑住了心底的一丝不安，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属于医院的范围很广，向着那座小房子的位置走了好几步，南音才看清了那里的情况，用铁链绕了好几圈紧锁的大门，被绳子束缚着的好几条恶犬，还有坐在小房子里的一个庞大又臃肿的身影。


    在那群恶犬之中，还藏着一只毛色橙黄的小家伙...


    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窝缩在人群中的大黄鼻子动了动，似是嗅到了什么味道，突然躁动了起来，拉扯着绳子四处晃悠、探头探脑。


    良久，才发现了正在靠近的南音两人，当即不管不顾地发出了一声怒吼：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