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试图撕碎纸船的空间裂缝，在接触到冥河之水的瞬间，便被“终结”了存在，归于平寂。


    那些试图扭曲时间的诡异力量，在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刹那，也失去了“流动”的概念，陷入了永恒的停滞。


    【逻辑屏障】的压力骤减。


    【检测到未知概念……属性：绝对终末。】


    【解析中……解析失败。】


    【建议：规避。】


    楚江没有理会。


    他驾驭着这艘被双重“绝对”概念所包裹的疯狂之舟，在归墟的混沌海中，硬生生撞开了一条通路！


    不知过了多久。


    前方那无穷无尽的混沌与扭曲，豁然开朗。


    仿佛从最深的海底，猛地冲出了水面。


    “潜渊者”剧烈一震，冲出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来到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外界的压力，骤然消失。


    楚江收回了冥河与逻辑屏障，那艘巨大的纸船，也因为能量耗尽和结构损伤，寸寸碎裂，化作漫天纷飞的黑色纸屑，最终消散无踪。


    楚江的身影，与左秋鸣的魂体，静静地悬浮在这片陌生的半空之中。


    左秋鸣的魂体，前所未有的暗淡，仿佛风中残烛，显然在刚才的穿越中消耗巨大。


    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或者说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这里没有漆黑粘稠的海水，没有扭曲疯狂的混沌。


    天空是温润的淡金色，如同上好的琉璃。


    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洁白得不染一丝尘埃。


    远处，一座巨大无比的青色仙山，静静地悬浮在云海之上。


    山体上，飞瀑流泉，奇松怪石，仙鹤翔集，瑞气千条。


    一座座精致的亭台楼阁，在山间若隐若现，缭绕着淡淡的，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氤氲雾气。


    这景象，不似人间。


    更像是神话传说中，圣人仙佛的居所。


    “这里……是归墟的……另一面？”


    左秋鸣的魂体，虚幻地波动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无法理解。


    世界的伤口，现实的垃圾场背后，为何会是这样一幅仙境画卷？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楚江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剖析着眼前的“仙境”。


    他的感知，比左秋鸣更加敏锐。


    在这片看似祥和安宁的天地间，他嗅到了一丝极度违和的，深藏于底层的死寂。


    就像一幅画得再逼真的画，终究也只是一张没有生命的纸。


    “有人。”


    左秋鸣忽然低声提醒。


    只见那座悬浮仙山的方向，不时有流光飞出，或是有流光飞入。


    那些流光之中，包裹着一个个身影。


    他们有的御剑而行，有的脚踩葫芦，有的驾驭着飞鸟形态的法器。


    衣着古朴，气息飘渺。


    “是修士。”


    左秋鸣的魂体再次剧烈波动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些人身上，有鲜活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波动。


    楚江眼神微动，带着左秋鸣的魂体，悄无声息地朝着下方无尽的云海沉去，将两人的气息彻底隐匿。


    “他们的实力很弱。”


    楚江的声音在左秋鸣的魂体中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绝大多数，都停留在……练气期？偶尔有几个，勉强算是筑基。”


    左秋鸣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太奇怪了。


    能穿越归墟附近混乱空间的存在，哪怕只是靠近，也绝非等闲之辈。


    可这里的人，实力却弱小得可怜。


    “他们的语言……和古大夏语很像。”


    左秋鸣仔细分辨着那些修士偶尔传来的交谈声，虽然模糊，但能听懂大概。


    楚江沉默了片刻。


    他的意念沉入体内，【画皮】的能力悄然发动。


    两张空白的纸人从他体内飞出，在云海中迅速变化。


    一张变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眼神木讷的青衫男子。


    另一张，则化作了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但气息同样停留在筑基初期的老者。


    “你先进去。”


    楚江的灵魂，瞬间转移到了那具青衫男子的纸人身上，同时将左秋鸣的魂体，暂时安置在了那具老者纸人体内。


    “记住，少说，多看。”


    楚江叮嘱道。


    “我明白。”


    左秋鸣的声音从老者口中传出，带着一丝新奇和凝重。


    他活动了一下这具“新身体”，虽然是纸做的，但在楚江的能力下，与真正的血肉之躯几乎无异。


    两人伪装成最普通不过的散修，收敛了所有不该有的气息，化作两道毫不起眼的流光，混在人群中，朝着那座仙山飞去。


    越是靠近，那股不真实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山上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但吸入体内，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活泼与灵动，反而带着一种陈旧、腐朽的暮气。


    仿佛是被人反复利用了无数次，早已耗尽了所有精华的残渣。


    仙山的山门处，是一座巨大的白玉牌坊，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古篆——“蓬莱山”。


    牌坊下，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但诡异的是，这里没有任何守卫，人们进出也无需任何凭证，一切都显得自由而……随意。


    楚江和左秋鸣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随着人流，走进了蓬莱山。


    山体内，别有洞天。


    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街道，沿着山势向上蜿蜒。


    街道两旁，是一个个简陋的摊位，摊主们大多沉默地盘膝而坐，将自己的货物摆在面前。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坊市。


    楚江的目光，扫过那些摊位。


    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缩。


    这些摊位上交易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诡异。


    一个摊位上，摆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玉瓶，里面装着的，不是丹药，而是一缕缕散发着哀伤、喜悦、愤怒等不同情绪的“念头”。


    旁边还标注着价格：“上品怨念一缕，换下品灵石十颗。”


    另一个摊位上，一个面容枯槁的修士，面前摆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上面写着：“售卖十年阳寿，换取筑基丹一颗。”


    还有的，在售卖自己的某段记忆，某种天赋，甚至是一滴心头血。


    这里交易的，根本不是寻常的修炼物资。


    而是生命、情感、记忆、灵魂……这些构成一个“人”的最本质的东西。


    左秋鸣看得魂体都在发颤。


    “疯了……这里的人都疯了！”


    他向楚江传念，声音里满是惊骇。


    “为了所谓的修炼，他们竟然在出卖自己的一切！”


    楚江的表情依旧冰冷，但他放在身侧的手，却悄然握紧。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练气期修士，面带狂喜地用自己未来三十年的“气运”，从一个摊主那里换来了一本残破的功法。


    交易完成的瞬间，那个年轻修士身上的某种“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而那个摊主则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这里不是仙境。


    这里是魔窟。


    一个披着仙境外衣，以人的灵魂与本质为食的魔窟！


    “两位道友，是第一次来蓬莱集吗？”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