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尾声
作品:《一座灯火[糙汉]》 许立下落不明。
伍向华得知消息,也赶回了青州。
宋毅和徐则民把寻人启事都贴上了,几个人几乎日日都在外面寻找许立,可是眼见着年过完,所有人都复工了,还是没有消息。
宋毅说:“我那日应该和许立一起回……”
林知年神情疲惫,她看着陷入自责的宋毅,说:“没有人会想发生这种事情,不怪你。”
青州街头萧瑟。
林知年在电视台附近的面馆吃面,她抬眼望了一眼外面的街头,又收回目光,低头,眼泪猝不及防砸进面碗里。
她低头,眼泪混合着面,一起吃了下去。
忽而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连忙看向屏幕,是张姐的电话。
“林记者,你在哪?青州郊区有个桥墩下发现一具尸体…”
林知年问:“性别。”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自从许立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林知年整宿都睡不着,就算偶尔睡着,也频繁的梦到许立,梦见工地坍塌,他被压在工地混泥土里;梦见他被困在山里,很冷很痛;又或者被人杀害,丢弃在桥墩的烂泥里腐烂。
林知年太害怕看到这种新闻事故。
“男性。”
林知年一顿,她匆匆穿上大衣,“我现在台里楼下的面馆。”
青州街道,电视台的报道车已经停在那里,张姐招手,“林记者!”
林知年匆匆上车,她问了句,“怎么死的?”
张姐说:“这个不太清楚,只是一个环卫工人在下面清理垃圾发现的。”
林知年没有说话。
冬日里的河面没有太阳的照射,一汪死水,天气阴沉沉的,隐约下雪的迹象,河边已经围堵了很多人。
林知年他们到达现场,天空中隐约飘起小雪粒,寒风呼啸,天气很冷,雾蒙蒙的,像是心里蒙上了一层雾霾。
张姐他们准备报道的设备,河岸边警察和法医都在取证,林知年隔着警戒线朝那边瞥了一眼,担架上被白布遮盖的尸体。
黑色工装裤,露出一双马丁靴,相似的身高。
她一怔。
林知年不可控制的走过去,脑海里涌现各种不可预测的想法。
严瑞霖正和法医说话,抬头,看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一言不发的走到尸体旁边,是林知年,他一顿,“不是他。”
可是严瑞霖话落,林知年已经掀开了白布,尸体不知道泡发了多久,已经有了尸斑,却依旧能看清模样。
哪怕是冬日,腐烂的味道也扑鼻而来,怎么都散不开。
不是许立。
林知年盖上了白布,走到一边,撑着树干吐了起来,她手脚发麻,脸色难看。
严瑞霖看的不忍,走过来,递了瓶水,“我们已经加大人手在找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末了,又说:“你别太着急。”
林知年接过水,“谢谢。”
她漱了漱口,吸了下气,看着河面,说:“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死,他怎么舍得让她担惊受怕,不肯透露一点消息。
严瑞霖一顿,没有回答。
在一般情况下,如果失踪人一个月还没有线索,又在极端的恶劣天气,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林知年也明白,她强压心头的酸涩。
这时候死者家属来了,在尸体前撕心裂肺的哭着,“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你让爸爸妈妈怎么活啊!”
“都怪那个狐狸精!还惨了我的儿子!”
“你们把那个女人抓起来!抓起来!我要她偿命!她死了不行,还要让我儿子去下面陪她!”
林知年看过去,问道:“这个案件是自杀?”
严瑞霖点头,“嗯,刚刚调了河边监控,自己跳下河了,因为前几天下大雪,没有人发现,今早才被人发现。”
严瑞霖过去维护秩序。
林知年一顿。
张姐走过来,有点惋惜说:“前一个月,女生出车祸去世了,这个男的殉情了。”
林知年望着这一幕,哭的歇斯底里,辱骂去世的女生,哀痛死者,的家属,她没有说话。
以前,她总是在想,谁爱谁更多重要,个人感情和经济物质更重要?
或许,时机才是。
一个人和一个人相遇,相爱的时机最重要。
人机关算尽,不如命运轻描一笔。
回去的路上,林知年很沉默。
她回到四合院,她推开门,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这间房间已经没有了许立的气息,她打开衣柜,望着许立的生活用品发愣。
许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门进来,林知年回头,“奶奶,你还没睡?”
“没有,我在等你下班。”许奶奶说。
林知年解释说:“今天去郊区报导新闻,回来迟了。”
许奶奶点头,说:“是阿立吗?”
林知年一顿,说:“什么?”
许奶奶叹气,“阿立是不是失踪了?”
“孩子,你每日回来心事重重,我就瞧出你们有事瞒着我,我给阿立打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
“我就知道阿立这孩子可能出事了。”
林知年垂眸,没想到许奶奶什么都知道,她鼻子有些酸,“嗯。”
许奶奶坐在床边,沉默了半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阿立怎么无缘无故的失踪?是不是和前段时间在弥河工地发生的事情有关?”
林知年点头,声音沙哑,“嗯,这起案件背后牵扯太多,警方那边已经有了线索,相信很快有消息了。”
“好,小攸那边先瞒着吧。”许奶奶说道。
林知年眼泪落下来,点头。
外面寒风呼啸,东厢房静悄悄的,许奶奶抱着许立父亲的遗像自言自语道:“彦君,你和小柔在下面多保佑保佑这个孩子啊。”
“我的阿立真的太苦,太苦了,从小就没了父母,又当哥又当爸的撑起这个家……”
“可是为什么,偏偏我的孩子,得不到好报呢?”
……
距离许立失踪,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青州开春后一个很普通的一天,林知年和往常去台里,今天台里派她去做一个体育赛事,在下午时间还早。
林知年在工位整理资料。
这时小可病恹恹的说:“林记者你能不能帮我采访一个新闻啊?”
林知年偏头去看,小可脸色苍白,捂着肚子,额头都冒了冷汗,说:“我好像胃炎犯了,痛的厉害。”
“行。”林知年关心道:“你快去医院看看。”
小可点头,有气无力道:“谢谢,回头我请你吃饭!”
林知年和同事坐车去了案发现场。
这天天气很好,有太阳却刺眼的紧,万里无云,她下了车,附近停着数量警车,山林周围已经被拉上了警戒线。
初春刚刚下过一场雪,积雪融化,抬眼望去山林萧瑟,橙黄衔接,林知年走了几步,踩着堆积的枯叶发出吱呀作响。
准备工作结束。
她站在镜头前,播报新闻,“据悉今早有市民上山遛狗,发现可疑行李箱,疑似尸体,我身后就是案发现场,可以看到已经有警察介入。”
林知年说着,这时不远处法医移交行李箱,林知年心里忽而刺痛了一下,窒息感席卷而来,快要喘不上气。
她的声音一顿,其他人看过来,林知年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采访结束。
林知年看着青州那边鉴定中心的救护车远去,不知为何,她心头堵塞的厉害,站在那里,恍惚了许久。
*
青州鉴定中心。
林霜穿着防护服,走进检验室,同事看着眼前的一幕,正在讨论这次送过来检验的死者尸体。
“这样一具男性骨骼的身体是怎么被装进去的?”
“正常情况下,是装不进去,但是这具尸体骨头都被打断了。”
林霜挑眉,走过去,看着眼前已经白骨化的身体蜷缩在行李箱,她微皱眉,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作案手段了。
她说:“身份核对了吗?”
“已经确定了死者身份。”
“许立,性别男,27岁,身高191,体重160,死因……颅内和腹部多处致命伤,死亡时间101天。”
林霜一顿,又看了一眼,尽管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但目光仍流露出不忍。
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这个男人见面。
“怎么了?”
“没事。”
同事又继续说着检测出来的信息,只以为林霜是觉得死者死亡的太过于残忍。
“根据检测,死者全身上下多处骨折,应该是骨头全被打断装进行李箱,这时候死者还有微弱的求生意识。”
也就是说,是在狭窄的行李箱,痛苦中死亡。
几人神情沉重,“死者致命很多,腹部有枪伤,颅内也显示遭受过重击,死亡时间太久,白骨化的尸体检测有限。”
这只是单单通过骨骼检测的,死者生前具体遭受了哪些非人的折磨,无从得知。
林霜瞥向一旁的托盘。
同事语气沉重,说:“这时都是死者的遗物,在死者旁边找到的。”
那个冰冷的托盘上,放着一对求婚的戒指。
林霜抿唇,没有说话。
*
与此同时医院法医院校。
死者信息鉴定出来了,林知年和同事蹲守在外面,跟进最新进展,镜头前,她念着词卡,忽而看到熟悉的字眼,她声音一怔。
林知年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也会报导自己最爱的人身亡的新闻,且以这种残忍的方式,几乎令她崩溃。
“刚刚确定消息,死者身份已经确认,据悉山林发现的行李箱里托运了死者遗体……”
她每念一个字,胸腔就传来钝痛。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发颤,哽咽,“死者生前遭受非人的折磨,尸体……尸体已……已呈白骨化,全身骨头……骨头被打断……”
镜头外,同事小声询问,“林记者。”
“林记者,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从小声哽咽抽泣,到泣不成声。
周围人诧异的看向她。
镜头被迫掐了。
林知年手背覆上眼睛,瘫软在地上,痛哭起来,她从未想过许立失踪的两个月后再见许立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见面,一个装载孩童都吃力的行李箱,许立191,那样高大的身体是怎么被一点一点装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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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小的行李箱里的呢?
林知年心脏传来钝痛感,直不起身体,她弯腰,捶着胸口,心脏的位置,哭的泪流满面。
“你没事吧?林记者!”
“林记者你哪里不舒服?快叫医生过来!”
同一家医院,林霜在床边,守着林知年。
忽而病床上的女人小声哭了起来,她连忙上前,轻轻喊:“年年,年年?”
林知年眼睛闭着,似乎梦魇了,小声抽泣着,“年年,哪里疼?”
“护士!”
护士过来做检查,却根本不敢碰病床上的女人,因为女人看起来似乎哪里很痛,从小声哽咽出声到嚎啕大哭,整个人蜷缩着,在病床上哭的泣不成声额头青筋挑起。
“小姐,你没事吧?”
林知年痛到说不出来话,她又做梦梦到许立,梦到许立很疼,很疼,浑身是血望着她,小年,不要哭,不疼,醒来后,那种痛觉一直萦绕在心里。
直到护士打了镇定剂。
林知年才昏了过去,却在睡梦里还在抽泣哽咽。
林霜红了眼圈。
*
那年初春的天气已经好冷好冷,冷意渗透骨头缝隙。
青州公园里的树都冒了一点嫩芽,却不多,天气反倒比之前更冷了许多,像是首次迎来了一场倒春寒。
许立的骨灰葬在墓园里。
林知年站在一边,怔怔的看着来吊唁的人,这几日,她浑浑噩噩的,从那日后,她没有再流泪,只是精神恍惚。
“都怪我,如果我那天和许立一起回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对不起许立。”
许奶奶被许攸扶着,头发白过了半鬓,“不怪任何人,这孩子命运坎坷……”
宋毅哭着走不了。
伍向华看向宋毅,说:“就你难受吗?平时一起并肩作战,吃饭的兄弟如今孤零零的躺在这里……”
他说着,又似乎说下去了。
徐则民声音哽咽,说:“我们心里头都疼,可是人已经没了,你就算再不舍,也要往前走了,宋毅。”
宋毅平常一个吊儿郎当,嬉皮笑脸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听到徐则民的话,泣不成声,却含着泪。
所有人都走了,林知年还站在雪地里。
严瑞霖也来了,轻声说:“请节哀。”
林知年声音沙哑的问道:“凶手有下落了吗?”
严瑞霖顿了下,说:“凶手和弥河工地的遗骸是一伙人,目前有了线索,但是还需要更多的证据,不过已经在收网了。”
之后的日子里,林知年照常去电视台上班下班。
翌日,下班,林霜来电视台找她,附近的咖啡馆里,林霜轻问道:“是他对吗?”
林知年点头,“嗯。”
林霜将一个密封带放到桌面,“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
林知年望过去,密封带里放着一对小小的戒指,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她把戒指拿出来泪流满面。
林知年哽咽着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他…是怎么死的?”
林霜沉默,不敢看林知年。
她从事法医七年,第一次接触到这么残忍的案件。
她不敢想,将近1米九的身体是怎么被打碎骨头,一点一点装进小小的行李箱里,根据检测死者还有微弱的求生意识。
林知年轻轻闭上眼睛,声音哽的厉害,“告诉我吧,我想知道,我能承受的住。”
林霜顿了下,将详细的检测报告递给她。
林知年静静的翻看着,直流泪,不语。
她从咖啡馆出来,华灯初上,万家灯火升起,林知年抬眼,这一眼让她愣在原地,不禁悲从中来心头都痛苦难以言喻。
忽而耳边响起鸣笛声,她依旧没有动。
以后这万家灯火,这座城市亮起的每一盏灯,再与她无关了,这一瞬间,林知年动了自杀的念头。
可有人拉了她一把。
“怎么,你也想跟着一起去死?!”
林知年眼里含泪,看向沈远。
沈远没有出现的这段日子里一直关注林知年这边,他叹气,“你觉得他会想要你为他殉情吗?林知年。”
林知年垂眸,落泪,她刚刚的确是动了寻死的想法,因为真的太痛了,以后每次再看再看到这万家灯火,她想她都会痛苦一次。
沈远说:“好好活着,林知年。”
“你不想看凶手绳之以法吗?就算想殉情,也至少看到那些人被逮捕,也至少听听他们最后的结局。”
2015年,4月。
林知年和台里申请做了特派记者,在工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相机优盘里的照片,一张张照片一幕幕回忆在她的脑海里倒放。
她的眼前,出现一张工地萧瑟的背景图,镜头前的男人望着她,眉眼悲痛。
那是她拍下的第一张许立的照片。
林知年封存了那个优盘。
爱人离世,像在心中立下一座永垂不朽的墓碑。
同月,林知年带着许立送的相机,去了战争国家,做战地记者,许立去世的很多年后,林知年遇到过很多人,却再无一人恰似他。
或许爱。
已是最深刻,所以无需圆满。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