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温灼，你什么意思？”温照野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对上温灼冷淡的目光，刺入了他的心脏，燥郁与怒火顺着快速搏动的心脏传向五脏六腑，他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


    “你就因为这个离开我？”


    什么叫“这个”？


    她不属于那个她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她占了别人的人生十几年，疯涨的愧疚，不安，不解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的心脏上，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艰难地抛开那些杂乱的情绪，这不是她的错，当时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件事情就是一个乌龙，没有人要刻意将他们调换，这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可是愧疚仍旧会涌出，她拒绝得知那个人的过去，拒绝接收母亲与哥哥的眼神。


    她要将自己与他们隔开。


    温灼觉得他不可理喻，她想挣脱温照野的手臂，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像钳子一样，夹着她，温灼恼怒地掐住他，疏于修剪的指甲陷入他的肌肉里：“你放开我！”


    温照野低头扫了一眼温灼的指甲，讥笑道：“自己在外面连指甲都不会剪了？”


    温灼不懂温照野怎么老是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很是烦躁，温照野从高中开始就总是和她吵架，他盯温灼盯得很紧，又碍于两人恰好隔了三岁，温灼总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外。


    于是温灼放学后的休息时间便被他占满了，温灼向来惹人喜欢，学校班级里朋友一大堆，每次出去玩还要被温照野查岗，她烦不胜烦。


    这些堆积已久的烦躁像泡泡一样，有的破了散了，有的还顽固地黏在她的心上，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颤颤巍巍的黑色泡泡。


    温灼深呼吸，抬头看着温照野：“温照野，你已经不是我哥哥了，现在有什么理由来管我这些？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照顾那个刚找回来的你亲生妹妹！！”


    温照野沉着脸：“她不需要我的照顾。”


    温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暗示她矫情吗？温灼在他身上疯狂地挣扎着，踢打着，愤怒与怨恨从她的声音中漫出：“我也不需要你！我讨厌你！滚开！”


    温照野愣了，温灼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捶在他的胸膛上，嘴上一边骂一边抱怨着为什么打得她手那么痛，他站着不动，也不让她走。


    “你松开我！”


    “滚开！别跟着我！”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终于，她打累了，手无力地垂在身旁，被人捧起她的手轻轻地按揉，温照野低下头擦干净她脸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泪水。


    酒吧街边亮着五彩的霓虹灯，晃花了路人的眼睛，一条狭小的巷子从酒吧旁深入，里面漆黑一片，仔细看才能发现里面好似有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


    温灼移开了脸，她似乎有些懊悔，浓密的洇湿了的眼睫垂了下去，不再言语。


    温照野低着头看着她的脸，温灼并不适应这样凌厉的目光，像是想要穿透她的大脑，翻开里面不容他人观看的思想。


    最终她还是抬起了眼，那双上挑的狐狸眼深处闪烁着浓浓的困惑与疲惫。


    温照野因怒气而沸腾的血液冷了下来，他与温灼沉默地对视着，温灼哭得眼眶通红，却抿着唇看他，表情摆出几分肃穆，两人的身体靠的很近，温灼的手还被他抓在手中。


    他视线下移，看见了温灼好似消瘦了一些的腰，叹了一口气，松开她，缓慢道：


    “记得回来。”


    温灼没有看他，目光望向了远处的灯光：“哦。”


    良久，小巷内静了下来，温灼松了一口气，她转身走出小巷，用力眨了眨疲惫的眼睛，转头想走回酒吧。


    一个身影挡在她的身前。


    “你回去做什么？还想看那群白斩鸡？”


    “你难道就好到哪去吗？”温灼忍不住反驳，“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要走了吗？”


    温照野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周。”


    温灼：“什么？”


    温照野声音低沉：“一周后我会接你回去，不管你愿不愿意。”


    *****


    一周后，温照野如约堵在了温灼暂住的地方，他在门口没站几分钟便发觉了不对，这里好像没人了。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


    温照野：“......”


    真是好啊。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一个巨大的地图在屏幕中显现，他凝视着上面的红点，冷笑一声。


    另一头的温灼在出租屋里笑得猖狂。


    她用力按掉温照野的电话，这算是这几天来让她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她一想到温照野站在那间空无一人的门前就想笑。


    温照野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之前住哪，结果她已经提前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不对。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温照野能找到那，是不是也能找到这，只是时间问题。


    温灼面色一僵，她立刻就想要走，但是这是她在学校附近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了，她光记得走了，身上根本没带多少钱，之前的那个是她找到的短租，好贵的。


    她在家徒四壁的房子里，躺在光秃秃的床上，翻滚了一圈。


    温灼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起了一半又摔了回去，她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腰，事已至此，先溜了！


    温灼正要打开房门，刚按下门把手，敲门声就随之而至。


    温灼：“......”


    怎么会这么快！


    温照野低头看着手机里在原地不动的红点，指节敲击在门上，不疾不徐。


    “温灼，开门。”


    这价格十分亲民的廉租房的隔音可谓是你在头房里打了喷嚏，末尾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温灼焦虑地在原地转圈。


    脚步声传入门口的人的耳朵里。


    温照野：“别转悠了，再不出来我砸门了。”


    温灼：“......”


    她真服了，非得抓她吗？


    真不懂干嘛一定要回去住，反正过几天就要上大学了，总不能大学还住家里吧。


    她瘫着脸打开门，对上门口心情看上去并不美丽的温照野的阴沉的脸。


    温灼挠挠头，装傻：“怎么了？”


    温照野拎着她的后脖颈，将人拎在一边：“挡路了。”


    温灼在他背后瞪他。


    温照野扫了一眼四周，温灼找得这件房子还没她的衣帽间大，居然还没跟他闹，他转头看了温灼一眼，她立刻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


    温照野：“......”


    “反正你什么也没拿，这里也不需要搬了，走吧，去我那里。”


    温灼拒绝：“我要住在这里，这里离学校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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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司机，住哪都近。”


    温灼往后退：“我不要上学还住外面。”


    “你现在没上学就能住我那了？”


    温灼发现自己话里的漏洞了，懊悔地皱了皱眉：“我不要跟你一起住。”


    温照野：“？为什么，我们从小睡一张床长大，现在忽然在乎气这个来了？”


    温灼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屁话，我们在初中之后就没有睡在一起了！！”


    温照野面无表情：“是吗？你记的还真清楚。”


    他忽然转身，正向外偷偷移动的温灼定在了原地，心虚地盯着地面看，看着看着，一双鞋站在她的身前。


    温灼缓慢抬头，这双皮鞋的主人又开始拎着她的衣领，目光在她的脖颈锁骨处梭巡，不像是兄长，倒像是对象查岗。


    温灼没看懂他在干什么，两只手被他束缚住扣紧在头上“我身上没别的东西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温照野声音忽地响起：“你还去过酒吧吗？”


    温灼：“没有啊，怎么了？”


    温照野点点头：“你现在还小，别想着找男朋友。”


    犹豫片刻后，他补充道：“也别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那里的男的都不干净。”


    温灼：“......”


    她捂着耳朵：“知道了，你烦死了，我明明都已经成年了！”


    温照野联想到温灼被别人照顾的场景，只觉得拳头一阵发痒，他沉声道：“成年了又怎么样？别的男人根本不能照顾好你。”


    温灼开始挣扎了：“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自己就能照顾好我自己。”


    温照野闻言，挑起眉，视线大摇大摆地围着狭小的房子转了一圈，又扫了一眼垃圾桶里未扔掉的方便面的包装：“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温灼摊手：“我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温照野看着她：“你真的不和我回去？”


    温灼心里一喜，还以为事情有转机了，她扬起头，赞同道：“是啊，我就是不回去！”


    温照野冷笑一声，几步上前将她抗了起来，温灼猛地瞪大眼睛：“！！！”


    “温照野你有毛病啊！你这个破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掉！放我下来！我胃不舒服，我要吐了！”


    温照野顺手拍了拍她的大腿：“好了闭嘴，别吐我身上。”


    温灼在他身上用力蹬腿，最后被强硬地塞进了车里。


    她一头栽进了皮质座椅上，难闻的皮革味侵袭了她的鼻腔，她皱着眉爬了起来。


    温灼转头瞪着在一旁直着手坐着的人：“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带走？”


    温照野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我妹妹，我当然照顾好你。”


    又是这样，温照野在这种时候根本不会管她的意见，问就是照顾妹妹。


    她忽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搜索得到的结果：


    问：请问如何赶走一个锲而不舍的人


    答：恶心他


    对温照野来说，怎么样才算恶心？


    他整天说别人不干净，配不上她，那换个人呢？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方法真天才，温照野必定毫不犹豫地离她十万八千米远。


    想到这，温灼罕见地笑了一声，温照野愣住了，她直起身凑近温照野，清泠的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恶意：“你说那些人都不干净，那你觉得谁干净？”


    “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