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着泪光颤抖的眸子在这一刻猛然缩紧，隔着厚重的雨帘，死死盯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是程小白！


    他再度化成了人形，并给了周浩宣雷霆万钧般的一拳！


    周浩宣被那一拳打得连退几步，栽倒在地上。


    酒精麻痹了他花生仁大的脑子，他看不见程小白眼中冰冷的愤怒，也感受不到周遭凝滞的空气，他只是觉得这人伤害了自己男性自尊并且身形瘦弱，自己可以给他一个教训。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程小白轻蔑一笑，“不过一个发育不完全的小屁孩，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吗？今天哥哥就好好教你这个道理。”


    “不该管的事别管！”


    程小白琥珀般的瞳孔中倒影着周浩宣朝他扑来的身影，眼前的场景与自己记忆中的画面一点点重合。


    汹涌的愤怒和不甘在胸腔激荡着，垂放在身侧的手心里光团渐渐浮现。


    周浩宣只瞧见程小白右手凌空一拂，一股凌厉劲风便如无形猫爪般劈头盖脸袭来。


    下一刻，他只觉得周身皮肉像被无数铁刷狠狠刮过，撕裂般的剧痛瞬间炸开，席卷了每一寸感官！


    “啊！！”


    他再站不住，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翻滚，涕泪横流，丑态百出。


    程小白一步步朝他靠近，每靠近一分，周浩宣所经受的痛苦便强烈十分。于是他开始求饶，开始恐惧，开始经受着刚才程青所感受的一切。


    “轰隆隆——”


    头顶雷声乍鸣，层叠漆黑的云雾中闪光炸开，隐隐可窥得云层一角，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雷声愈响、闪光愈近。


    程青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往前一扑抓住程小白衣角，再往后一拽。


    程小白在措不及防下，连退几步，与程青一同跌坐在地。


    下一刻，一道紫黑色雷电声势浩大地劈下，在刚才程小白站立的区域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程青一惊，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程小白，只见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翻涌暗沉的天色，眼中是不解亦是不甘。


    程青心尖兀得一疼，但云层中仍在轰鸣的雷电却容不得她多想，她扯了下程小白，“小白，快，变成猫！”


    程小白目光往身侧一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体也因内力的过度消耗而自动化作了原型，蜷缩在程青一旁，微微颤抖着。


    程青听着头顶越发响亮的雷鸣，又看着不省人事的程小白，牙一咬、心一横俯身撑在程小白身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程小白辟出一块安身之所。


    ——天雷不动人类。


    程小白，你最好没骗我，不然，我俩就要手牵着手入黄泉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青的肩背被冰冷的雨滴打得几乎没知觉，头顶上的雷鸣终于在最后两声不甘心的炸响后，归于沉寂，雨势渐渐小了。


    程青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撑在程小白身侧的手因脱力而轻微发颤，她勉力一翻身，没让自己压在程小白身上送他最后一程。


    没死在天雷下，要是死在她的体重下，那可太荒唐了点。


    程青苦中作乐地想，手里也没忘将程小白拢进自己在混乱中甩在一旁的包，多少挡点雨。


    知道这时候她才分出点心神抬眼看向对面的周浩宣，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他紧闭双眼、不省人事的样子，估摸着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晕的吧。


    虽然这时候程青恨不得将他拨皮抽筋，举起法律的大槌锤死他，但——


    程青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监控，她不知道监控拍下了多少，更不能保证周浩宣一点都没看见程小白大变活猫的过程，要是寻根溯源，她担心程小白的猫妖身份……


    “唔——”


    包里传来细微的呻吟声，程青忙扒着包沿，轻声唤道，“小白？”


    程小白的视线还是涣散的，但却好像洞察了澄清心中的疑虑，声音细弱却又字字清晰，“去报警，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喵了个咪的，敢动本猫妖的人……”


    声音渐渐低下去，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也再次陷入了昏迷。程青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110吗？”


    警车红蓝的警示灯终于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程青腿上的扭伤和擦伤有些严重，所以先让程青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并在其强烈要求下，将她包里的猫送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简单处理，这才载着一人一猫来到派出所做笔录。


    在派出所里，周浩宣已然清醒过来，奇怪的是，明明他所经历的那几分钟蚀骨的疼痛让他当时几欲一头撞死，来了结这非人的折磨，但身上却找不到任何的伤痕。


    事实上，他身上的皮肤比程青都要平整，身侧的警察懒得再理他的胡言乱语，全当是在试图逃脱法律责任。


    陈警官带着包扎好的程青回来，坐在里面的周浩宣瞄见她的身影，那几分钟痛不欲生的疼痛好像再次席卷而来，他浑身猛地一颤，再没了当时肆无忌惮的样子。


    只不停地喃喃道，“有妖怪，有妖怪……”


    陈警官坐在电脑前调出了今天傍晚那个街道的监控录像，录像里全面且真实地反应了事情的经过，只是少了奋不顾身、力竭倒下的程小白，多了神志不清、状若癫狂的周浩宣。


    “不对，不对！”在一旁同样观看录像的周浩宣猛地扑上来，却被一旁的警察一把拽回来，反剪双手压在墙壁上。


    “老实点！”


    周浩宣的脸颊被死死压在墙壁上，扭曲了他的面容，再不见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努力转着眼珠，试图看到电脑，看到程青脸上的表情。


    “猫呢？！”


    压制着他的警察闻言又施加了点力道，“你还好意思问，人家猫差点就死了，虐猫的败类。”


    周浩宣瞪大了双眼，然后呢？！然后猫变人的画面呢？！为什么没有？！


    “青青！”


    急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得到消息的李瑶面容慌乱地小跑进来，一下就锁定坐在一旁衣衫凌乱的程青和被压在墙上的周浩宣。


    见过双方家长，准备谈婚论嫁的，她的未婚夫，周浩宣。


    许是看出李瑶和周浩宣认识，警察松开了压着周浩宣的手，但仍是站在一旁预防着他突然发疯。


    周浩宣见到李瑶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上前一步就要来抓她的手，“瑶瑶，瑶瑶，你相信我，有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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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有妖怪！程青她——”


    “啪！”


    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巴掌，让李瑶的手直到放下还在颤抖。周浩宣的脸被打偏，他的脸上是错愕，甚至还有困惑。


    他不明白，明明原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友，为什么要打他。


    “你怎么敢再提青青的名字？”李瑶声音颤抖，确切来说，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站在一旁的警察都几欲伸手扶一下这个看起来马上要晕倒的女人。


    她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再提青青的名字？”


    周浩宣终于从被女友打的事实中反应过来，他脸上腾起暴怒，“李瑶，你——”


    “啪！”


    一旁装作眼瞎忽视李瑶打人的警察这时候复明了，快准狠地给他摁回了墙壁上，让他本就受伤的脸雪上加霜。


    “青青……”李瑶终于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好友，刚才甩男友一巴掌的魄力消失了，现在的她连靠近程青都不敢。


    “我，这。”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程青身上伤口更是让她无地自容，嗫喏许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


    程青坐在椅子上，手上捧着的是刚才陈警官递给她的一杯热水，身上披着的是陈警官找女同事借来的外套，好整以暇地看着好友暴打渣男。


    闻言，脸上的疑惑不必刚才的周浩宣少，她问道。


    “是你要侵犯我吗？”


    “不……”


    “是你让我的脚扭伤，各处擦伤的吗？”


    “不是……”


    “那你道什么歉？”


    “可周浩宣他……”


    程青目光沉静，却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你和这个姓周的有关系吗？”


    李瑶一怔，但不过几秒钟，她便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没有，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在周浩宣愤怒的“唔唔”声，程青展开笑颜，与往常并无二致，语气轻快。


    “那不就得了。”


    但终究程青遭这场罪，她并不能撇清所有的责任，还是坚持承担了程小白的医疗费用。


    程青并没有拒绝，一方面是为了让李瑶心安，另一方面……


    她也确实放心不下如今安静窝在她包里，几乎看不见身体起伏的程小白。虽然心知作为猫妖，应该是会有自己的疗伤手段，还是抱着他过了一遍完整的检查流程。


    检查结果显示程小白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最多有点营养不良，可不知为何，无论她们怎么折腾，程青怀中的程小白始终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动静。


    李瑶建议留在宠物医院观察一晚，要晚上出点什么事情，反应还能及时些。


    程青思考了一会，还是拒绝了李瑶的建议。程小白的猫妖身份是一个定时炸弹，清醒时候还好，不清醒的时候……


    程青不放心把他放在任何一个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地方。


    程青抱着猫走出宠物医院大门，陈警官站在门口等着她。


    天色已晚，实在不放心一个行走不便、衣衫不整的女子独自走夜路回家，一番商讨后，陈警官揽下了这个活。


    程青道过谢后，俯身钻进了车里。车子被启动，一番挪腾后，便流畅地融入了密集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