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一段时间的程青，脚腕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没特意摆弄已经感受不到痛意了。于是在一个周末的午后，程青兑现了自己得承诺，带着程小白来修手机。


    程青将再次滑落到臂弯的挎包肩带扶上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侧头看到程小白在旁边双手插兜，溜溜达达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珠子滴溜一转，便把又有下滑趋势的挎包取下来，趁程小白不注意的时候，将包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猫科动物的天性让程小白在程青手臂抬起的那一刻就明确了她的意图，他竟也不躲不避，就站在原地，甚至还偏了点脑袋方便程青动作。被兜头套了个挎包，程小白接受良好地简单扯了扯，将挎包的位子摆正，便继续溜溜达达地跟在程青身旁。


    “你既然不耐烦背包，出门时不带不就好了？”


    “你不懂。”程青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竖起一根手指晃晃，随后就开始朝着程小白掰手指，“要带纸巾、家门钥匙、补妆用的气垫、口红等等，哦对，还有防狼喷雾，这么多东西口袋哪装得下。”


    迎面吹来的寒风惹得程青一激灵，她忙将手缩回来仍是插进口袋里，可以看出这件外套的口袋仅仅能够将她的手放进去，确实是没有别的空余装其他的东西。


    程小白一耸肩没再多说什么，只跟着程青又转过几个弯，最终俩人在一家手机维修店门前停下了脚步。


    程青拿着程小白碎屏的手机走在前头，推开了维修店的大门，装在门边的红外感应器感知到物体经过，发出电子合成的声音。


    “叮咚，欢迎光临~”


    坐在前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对着店门的台子高度较高，人一坐下去便只能看到点脑袋，这也使得他头顶斑秃的部份在店内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光滑锃亮，他正埋头捣鼓着些什么，听到店门口传来的声音，头也不抬。


    “修什么？”


    程青将手里的手机递给他，“麻烦换一下手机屏幕。”


    中年男人接过手机左右看看，“哟，还是滑唯高端机，这个换屏可不便宜哟。”他的语气轻佻，明明是对修理业务估价的话听起来却像是在赶客。


    程青没被他这怪腔怪调的话给影响，她的语音语调依旧和刚才进门时一样平稳，“师傅，您只需要告诉我换屏要多少钱就好。”


    中年男人闻声用眼角余光睨了一眼程青，许是看她年纪较轻，沉吟一会开口，“这高端机要换屏的话……唉，我看你年轻，也不多要，你给我1600吧。”


    说到这他终于正眼看了一眼程青，表情和语气一样诚恳，“这可是进货价，我都没赚你钱！”


    他想象中程青感恩戴德的表情并没有出现，恰恰相反的是，程青在听清楚他的话后脸上露出些讥讽的笑，“1600？师傅您确定没说错价吗？”


    程青的语气和表情都让中年男人非常不舒服，他的脸色也沉下来，“你干维修还是我干维修？小姑娘家家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不愿意修就出去，我这接待不起。”


    “哟。”程青脸上笑意更胜，“师傅您别生气，我不是质疑您的意思，我只是有些疑惑。”


    “什么？”中年男人的语气还是不好，他倒是要看看程青能说出些什么来，要不然……


    “我来之前也是做了些功课，我这手机屏幕虽然有些裂痕，但是屏幕显示正常、触摸灵敏，应该只是碎了外屏，照市场价1000出头就也差不多了。”


    程青伸手虚空点了点握在中年男人手中的手机，“怎么师傅一张口要的就是更换整屏的价格。”她做作地睁大眼睛，轻吸了口气，抬手捂住嘴，“难道这手机一到师傅手里整个屏幕就坏掉了？”


    程青脸上的惊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刚才还要漠然的神情，“师傅你猜，在你手里损坏的手机，你需要赔我多少钱呢？”


    中年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他转头盯着程青目眦欲裂，“你给我下套？！”


    程青眉梢一扬，偏了点头看向他，鼻头轻轻皱了一下，“错了，是在以牙还牙。”


    中年男人的呼吸逐渐急促，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摆了一道的愤怒让他脸逐渐涨红，不知道是不是程青的错觉，那又老又丑的脸上还有些泛黑。


    总不能因为这事给人气死吧？程青稍稍往后挪了一步。


    中年男人猛地站起，可能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她好像在他身侧看到了一点熟悉的白光。


    “……”


    不会吧？


    乌町沫掌心里的光团面积不断扩大，他脸上的狞笑逐渐明显，店门已经被他用法力锁住，程青无论如何都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无知自大的人类，准备为自己的自作聪明付出代价吧！


    他将要把光团扔出去的时候，动作却在看见角落的某个人后一顿，就那么不尴不尬地停在了原地。


    刚才被台子挡住视线，他的视线范围就只看到离他较近的程青。这时候站起来了，视线不再被遮挡，他得以看见了刚才在店里乱逛看手机的程小白。


    程小白的动作依然闲适，甚至在乌町沫看过来的时候仍在饶有兴致弯腰地研究着摆放在柜台里的新款手机，直到感受到他人的视线，才慢慢直起身子，脸上是和刚才程青如出一辙的漠然。


    “乌町沫？好久不见。”


    “……朔、夜。”乌町沫在齿列摩擦间，将这两个字一点点从牙缝里挤出，透着些血腥气。但即使是如此，手心里的光团也在程小白出声的那一刻被不甘不愿地摁灭。


    认识？程青偏转向店门的脚尖淡定地摆正，从容地抛弃了刚才脑海中想要夺门而出的想法，抱臂站在一旁，将舞台交给气场全开的程小白，或者说是朔夜。


    别说，还挺帅。


    程小白慢悠悠地走近乌町沫，身子稍偏了点，恰好将程青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他嫌弃地上下扫视着乌町沫，“你这头顶上的毛怎么还没长出来，看起来好丑。”


    乌町沫险些被气了个倒仰，这怪谁？这至今斑秃的脑门怪谁？！不是你这猫妖啃的吗？！


    由于种族限制的原因，乌鸦一族的实力低微，即使种族鸟数众多，在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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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中也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在面对可谓是天敌的猫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倔强地扭开头。


    程小白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很快便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个乌鸦怎么也跑到人类社会来了？鸟类如今也找不到食物了？”


    乌町沫将头转回来，怨毒地盯着面前的人，实际上他想要盯视的人是程青，无奈程小白挡得太过严实。他气结，却又不敢在程小白面前对程青发难。只好在程小白发出催促且隐含不满的声音时，不情不愿地答话。


    “人类开发得太厉害了，还到处乱扔垃圾，我族里已经有不少小辈捡垃圾吃中毒了，就算没中毒也营养不良。我就出来学了点技术，想给他们赚点口粮。”


    这就怪不得他在判断程青的年龄不大后，直接狮子大开口了，这样说来，也算是劫富济贫？


    “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的种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人类的错吗？朔夜，你的种族不是也生存不下去了吗！”


    他语气激动、唾沫横飞，一脸痛心疾首，就像是在劝居然还在保护人类的程小白回头是岸。


    程小白不加掩饰地往后连退两步，避开乌町沫飞溅的唾沫，嫌弃地摆摆手，“说话就说话，别喷口水。”


    被程小白拉着同样退了两步的程青闻言从程小白肩头冒出个脑袋，“你这乌鸦逻辑很奇怪啊，环境污染这件事居然是靠弄死我就能解决的吗？”


    乌町沫怨毒的视线终于有了落点，“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死了一两个又有什么，人类迟早有一天会拉着这个世界陪葬！”


    “此言差矣。”程青维持着从程小白肩头探出脑袋的姿势，“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发展进步是无法避免的事。再者说，如今国际形势并不稳定，我们国家若是不发展，便只有被其他国家蚕食的结果。”


    “凭什么你们人类的接续发展是要以我们精怪的灭亡作为代价？！”


    “这就是核心问题所在了呀。”面对乌町沫喷薄的怒火，程青的语气越发和缓，不再像刚才那般咄咄逼人，“政府官员太过心急了，他们忽视了过快发展给环境带来的伤害。”


    “他们头抬得太高，忘记低头看看脚下了。”


    乌町沫并没有任何被说动的意思，表情依旧冷冷的，“哦，所以呢？你说这话不还是在为你们人类开脱？”


    没等程青辩解，他便很快出声，“人类女孩，今天算你走运，也算我倒霉。”


    乌町沫的视线转回一直没说话的程小白，“朔夜，同为精怪，即使你我为天敌，但也能勉强说上一句同根同源，我给你面子，你也别逼我。带着这个人类女孩走。”


    程小白定定看了会乌町沫，但终究保持沉默，拉着程青离开了这家手机维修店。


    走在路上的程青却没了刚才来的时候的轻快与活泼，她垂首走着，眉头紧锁。程小白沉默地跟在她身旁，没打扰她的思考，只是不时轻拽衣角，领着她避开来往的车辆。


    不知过了多久，程青才喃喃出声，“小白，你恨人类吗？”